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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君發瘋一般撲上來。
昭台殿內,濟北王妃等幾個命婦都在等太上皇后來宣布定親事的好消息。身著白紵麻舞衣的琅琊公主元玉儀並不似別人有焦急之色。
有幾個命婦見太上皇后沒來,有意出主意群起而哄鬧,要琅琊公主乘興舞一曲。
元玉儀並不拒絕,命人奏樂便舞起來,一邊心裡一一記了那幾個命婦是誰。
高澄入宮後聽說命婦們都在苑中昭台殿,也不及細問便向苑中而來。
他進宮後不久,闕門之外便有大隊的人馬趕到,嚴防死守不許人隨意出入。
齊王妃、大長公主元仲華入宮後便和琅琊公主元玉儀一起被帶到了仁壽殿。帶路的便是椒房殿的孝,這是什麼意思元仲華心裡也就明白。
想著必定是自己兄長元善見和高遠君心思一致,一定要定這門親事。所以才會讓孝帶她去仁壽殿。元仲華以為太上皇后高遠君必定也在仁壽殿想一次和元善見與高遠君當面說清楚也好,便不疑有他。
琅琊公主元玉儀親隨齊王妃元仲華到仁壽殿外,才言明不奉詔不便入內而離去。
太極殿外是驃騎將軍高歸彥帶著他的人嚴陣以待。高洋進殿便要一步登天,這是他極為樂見其成的事,因此很怕有什麼意外。
翹首以待地終於看到高洋來了,高歸彥心頭大喜。
高洋手裡拎著自己的外甥、元氏惺帝。太上皇后氣色不成氣色地被宮婢攙扶著。
“高王……”高歸彥喜不自禁地迎上來,甚至都忘了自己前些日子受的傷還是腹下疼痛。他旋即又明白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改口道,“陛下!”
高遠君聽到這話怒視高歸彥,抑止不怒罵道,“亂臣賊子!”
高歸彥被罵得面色訕訕,嘲諷道,“都到了這般田地,太上皇后還這麼不改脾氣,也不怕激怒了陛下。”又向高洋湊過來,低聲道,“陛下,那個元氏廢人不肯安分,不知怎麼,把齊王妃給誑到了仁壽殿,恐怕要利用齊王妃要挾齊王,讓齊王和陛下……”他沒說全。
高洋留神聽了,沒說話,又像是為這話走了神。他早知道元善見對元仲華沒有什麼好的心思。想起上次的毒酒相逼,他基本也能明白今天仁壽殿裡一樣是鴻門宴。
高歸彥早知道自己主子衷情齊王妃、大長公主。他覺得這正是個獻殷勤的好時機。他正準備自請命讓人去把大長公主從仁壽殿帶出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高洋居然突然致怒地回身一把揪住了太上皇后高遠君的髮髻。他一手拎著惺帝,一手薅著高遠君頭髮不顧禮儀地往太極殿內走去。
高歸彥一怔,趕緊跟上來,緊緊尾隨高洋之後。
其他人見高洋行狀個個目瞪口呆如見瘋子又不敢說話。
“齊王何在?大兄救我!”高遠君已經毫無反抗之力,只能悲聲高呼。聞者無不動容落淚。
太極殿內,零落些許臣子立得久矣。個個議論紛紛,竊竊私語。只有長史楊愔看起來安靜肅立。只是他微鎖的眉頭已經泄露了他的心情。
楊愔自己說不出來現在是什麼心情。事情和他想的並不一樣。他如同夙願多年而一朝到眼前卻發現一切都是一場空一般。
當看到殿門大開,著天子冕服的高洋走進來,他已無力改變什麼了。
宗室高陽王元斌等元氏諸王,再掩飾也掩不住滿目怒色和濃重悲涼。
在殿上的朝臣不多,多不是顯爵高官,也是表情各異地看著高洋走進來,顯然是並不那麼認同。
高洋隨手甩開自己的妹妹,還是太上皇后的高遠君。
高遠君頭上痛楚雖解,卻身子跌倒在地。一國之後狼狽到髮髻散亂而衣裳不整。她早已顧不上自己的服飾儀容,從地上爬起來便追向高洋的背影,想奪回兒子。
高歸彥伸臂攔住了高遠君,聲嚴色厲地道,“太上皇后不可無禮!”他語氣早就滿是不屑以及不自覺露出來的自大。
高洋已經拎著元氏惺帝走上了御座公然坐了下來。
他此舉已經把心思昭彰於人前,不必再多解釋什麼了。
高洋目光掃了掃下面本身就沒幾個的朝臣道,“元氏衰微是上天之意,因此行禪讓之禮。朕之皇考獻武王力保元氏社稷也是以天下蒼生為念。朕之皇兄齊王更是力精圖治,生民之未有。只可惜朕之父鞠躬盡卒而力盡;朕之兄雖有功於天下卻私德有虧,行穢亂之事而被弒身亡。朕今日受禪為皇帝,追諡皇考為高祖神武皇帝,追諡皇兄為世宗文襄皇帝,以正統序……”
高洋話未說完,下面的朝臣已經大大驚訝了。誰都沒聽說齊王高澄身死的事,怎麼忽然就由高洋口中說出這話來?
高遠君心裡的希望徹底破滅了,如同痴呆了一般喃喃自語,“大兄……大兄……”
高歸彥覺得這正是機會,喝令朝臣跪叩新帝。
禮成高洋如釋重負。不管怎麼說,他搶先受了禪,這個皇帝就是鐵定的了。看一眼高遠君,忽然想施些天子之恩,便道,“太上皇后自然是無稽之談了,爾畢竟是朕的妹妹,便賜封為長公主。”
高洋無意中一眼瞥見楊愔,覺得楊愔有功於己,正好順水推舟也給楊愔施些恩。突發奇想之下有了個主意,自己立刻興奮起來,又頒口諭道,“長公主,爾夫君元氏本就是個痴人,早先總想謀害於朕,上天必不能讓他長命,早晚必死耳。楊長史有功於朕,爾便再嫁於楊長史為婦才是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