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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一句話震醒了高洋,高洋驚愕地抬起頭來。高遠君不解地看了高洋一眼,又以詢問的目光看著高澄,可惜高澄根本就沒有看高遠君一眼。高遠君心裡不太舒服。
“聽說長公主生病的時候,是侯尼於不寢不食守在榻前,替我盡心盡力。”高澄盯著高洋似笑非笑地道。
“原來大兄說的是這個。”高洋傻乎乎地大笑起來,驚愕的表情一掃而光,笑道,“以前在晉陽的府里,每次阿母病了不都是大兄守在阿母榻前,我守在阿母寢居外面嗎?”
“二兄是視長嫂如母,大兄不在鄴城,府里有事,弟妹自然代勞。”高遠君幫著高洋打圓場。
“所以我不在,你就登堂入室了?”高澄還是盯著高洋,面上似含笑,語氣似薄怒地問道。
“大兄不在鄴城不知道,長嫂當時病得兇險,連太醫都束手無策。主上與我再焦急也不便****出宮去探望,多虧了二兄守護長嫂,所幸長嫂慢慢病癒。”高遠君解釋道。
高洋一言不發地看著高澄,倒沒有一句解釋,好像是犯了什麼錯誤的孩子怕被父母懲罰而嚇住了。
高澄忽然大笑起來,“痴人,與你玩笑罷了。”
看兄長這樣大笑,高洋才鬆了口氣,也跟著高澄大笑起來。高澄笑得更厲害了。
高澄笑罷了才道,“殿下說的是,我不在鄴城,侯尼於在這兒代我行事,我甚是放心。”他說完又轉過頭來,用微笑的目光審視高洋。
高遠君也笑道,“如此甚好。我雖只在宮掖之中,也知道大兄在朝堂上的不易。”她頓了頓,懲貪瀆攪起的風波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平息下去,這樣與人為敵的事自然也少不了為自己豎敵,更何況是在這個貪腐成風的鄴城朝堂。“我與二兄自然沒有不幫著大兄的道理。追隨父王的舊人只念一己之私,二兄是大兄的親弟弟,同是高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二兄豈能不明白。”
高遠君的話其實是公開表明一種態度。這不只是她自己的態度,也是高洋的態度。以大兄高澄為高氏之尊,弟妹輔助他也就是扶植高氏,這算是他們之間達成的共識。
高遠君這樣說了,高澄不能不領情,笑道,“殿下是深明道理的人,侯尼於的心我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不善言辭,很少同我說這個。我既是大兄,也沒有不擔待他的。”
第215章 :議外事兄妹謀共識(二)
高澄表明了態度,高遠君也甚是高興,又笑道,“其實主上心裡也甚是明白。昨日主上回來連連嘆息,說是對大兄又氣又恨。”高遠君一邊笑意盈盈地說話,一邊看著高澄,尤其看他對“又氣又恨”這幾個字是什麼反映。
“有妹妹在主上身邊,主上說我什麼都不要緊。”高澄不動聲色地笑道。
“主上氣大將軍不知愛惜自己,怎麼就受了傷。恨大將軍有傷在身還不肯好好休息,殺林興仁這樣的小事怎麼用大將軍親自動手?”高遠君閒聊般道,“我對主上稟明,大將軍心裡最敬重至尊,怎麼會想殺至尊的身邊人,必定是主上想錯了大將軍的意思。主上以社稷之重託付大將軍,大將軍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必定為了社稷保重自己。”高遠君的話也算是對高澄的提醒,這個提醒用心良苦。這個時候若一心一意與元善見作對,除了泄私忿,無論對自己,對高氏,對大魏,都沒有一丁點的好處。
“妹妹說的是,只恨宇文黑獺讓我亂了心志。”高澄把罪責都推到了遠在長安的宇文泰身上,但也算是間接認錯了。
“大兄是鮮卑神獸降世,受命於天,侯尼於願供大兄驅策。”高洋也似乎受了感染,有點直愣愣地瞪著兄長大聲道,“侯尼於也明白道理,尊長兄就是尊父王,大兄安則高氏安,有大兄就有侯尼於。”
高遠君也被他逗笑了。
高澄笑道,“侯尼於,我真的沒白疼你。”
高澄心不在焉地說了這一句便轉過頭去看殿門口。
高遠君明白他的意思,正想命人去看看長公主和太原公夫人,這時敲殿門打開,元仲華和月光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元仲華重新換了衣服,步態端莊地走進來,月光緊隨其後。儘管月光是艷絕塵寰的佳人,但元仲華走在她前面竟沒有被她的光芒遮蔽。她的孤冷清淒似乎把她和月光阻隔開了。
高澄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元仲華走回他身邊重新坐下。
高洋見了月光早就忘了別人,也笑著一直看著月光走回他身邊。
因為有了剛才的鋪墊,這家宴的氣氛和睦異常。至少表面是這樣的。說的都是些輕鬆的話題。元仲華和月光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麼,但是這樣的輕鬆氣氛無疑是讓他們兩個人心裡都鬆了口氣。整個家宴就在這樣愉快的過程中進行下去了。
等到出宮的時候,元仲華和月光並肩而行。秋日時過了午後不久,陽光就漸漸暗沉了。兩個人踽踽慢行,還是月光先想起來,回頭瞧了一眼,扶住元仲華道,“阿姊,大將軍和太原公不知哪裡去了。”
元仲華回頭一瞧,果然身後無人,只有幾個跟著的奴婢,回過身來看著月光,“大將軍和太原公數月不見,想必是有話要說,妹妹不必擔心。”元仲華心裡忽然很好奇,不知道月光心裡究竟是擔心高洋,還是擔心高澄。只是這個念頭一晃過,就立刻被她壓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