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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你也要舍我而去?”高澄執了她的手,有些傷感。“公主千里迢迢尋我而來,子惠銘記在心不敢忘。”
他執著她的手不願意放開。
“無非是我喜歡玩樂,也並不為了高王,高王不必放在心上。”月光還是笑。“若我此行,豈知有更勝於高王者?”
月光從來就不是孤注一擲的人。聽她這麼說必定也是心有所想,高澄更不敢放開。只能將她擁進懷裡才踏實些,問道,“公主要子惠如何才能不存此心?”
月光有意與他玩笑,假意想了半天,鄭重道,“我非高王之婦,王也不能強留。大王要是這麼不想離開我,必要讓我做嫡妃才行。”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難題。
高澄沒聽出來月光是真心還是玩笑。艱難想了半天,只說了一個字,“好”。
出了魏營一路向南,遠遠望到淮河的同時看到有一隊人馬正向北而來。
蕭瓊琚自從出了魏營就一直不置一辭,上馬向南狂奔而去。蘭京、羊鵾跟在後面。
羊舜華緊隨。
見到對面來人,忽然勒馬急剎。
羊舜華知道她心裡不好受,也就由著她任性去了。這時也停下來勸道,“殿下,出來的時日不短,該回建康去了。”
蕭瓊琚指著那越來越近的那隊人馬問道,“阿姊,那是什麼人?”
羊舜華仔細瞧,沒說話。
蘭京的馬跑過來,近前道,“殿下,是吳興太守陳子華。”
蕭瓊琚頓時就振作起來,剛才的頹靡一掃而空。
“來得正好。”她一語既出,坐騎已經向前奔去。這個從前養在深閨中的公主現在也精於騎術了。
雨過天晴,太陽慢慢又露了頭,把濕氣驅散。淮河河水滔滔,河邊樹叢中倒也不至於悶熱。
蕭瓊琚看看林子外面河岸邊上的那數百人,有點不甘心地問道,“陳子華,你就只帶了這些人嗎?”
陳蒨也向林子外面看一眼,“這些人足矣。公主有何吩咐?子華定不辱命。”
他略含著笑意,顯得胸有成竹。
溧陽公主覺得受了鼓舞一般。“我要你夜襲魏營,生擒高子惠。”
羊舜華突然從蕭氏身後走上來一步。她一定是有什麼話想說,但又突然地忍住了,還是什麼都沒說。
羊鵾也走過來勸道,“殿下,梁魏不宜輕起爭端。臨賀郡王還在高子惠手裡。況且平陽城裡只有降臣侯景,不可不防。”
蘭京想想道,“殿下的吩咐也不失道理。”
陳子華笑道,“侯景在平陽斷然不敢輕動。他此時已是無路可退。與高澄決裂至此,豈有再幫高澄的道理?他雖與宇文黑獺有舊誼,但也少不了舊怨。宇文黑獺精明至極,對侯景是敬而遠之,又怎麼會接納他?公主要是願意,一聲令下,侯景定然也願意幫著公主反向北上去擒高子惠。”
突然聽到宇文黑獺這個名字,羊舜華怔了怔。那些快要忘懷的久遠往事被翻了出來。
“你究竟願意還是不願意?”蕭氏質問陳蒨。那些多人的話她都聽不進去。
陳蒨聽出來她是不願意沾惹侯景。其實他也只是那麼一說,他也不想過早就和侯景牽扯太深。
“公主不用問臣願意還是不願意。公主之命臣定然盡心用命。”陳蒨痛快答道。“不過,想生擒高子惠,夜半襲營必是不妥,恐怕無功而返。”
鄭大車的弟弟得過高澄的寬囿之恩。因此其姊讓他送密信到豫州汝南,他立刻便妥善布置。
幾乎也就是同時,高陽王元雍的信使也到了。
兩個信使都是先到汝南,至長社,然後探聽明白後不聲不響地兼程馳至淮北。
高澄接到密信只吩咐厚待信使,別的也沒多問什麼。其實坦白說,這兩個派密使送信的人倒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鄭氏也好,元雍也好,既不是他的禁臠,也不是他的心腹。他與鄭大車早就疏遠了,少年時的事現在想起來雖覺快意,也覺荒唐。
元雍就更不用說了,他從來沒有將元雍放在眼裡。
與崔季舒、陳元康密商。這時鄴城是什麼情形也大體清楚,豫州基本已成定局,也該回去了。侯景已經算是被他清除了出了大魏的範圍。以後不知還會不會為害,也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至於這個臨賀郡王蕭正德,他打算帶回鄴城去。看看梁帝蕭衍會說什麼。在他心裡,梁帝接納侯景,就算是背盟負約了。
高澄已經生了回都之心,便離開淮北大營向北而去。
留守在淮北大營的慕容紹宗明白高澄的意思。他守在此地並未有輕進之意。只等著侯景與梁國將軍、部曲離去,他也撤兵回長社。他現在已經是豫州刺史,不能總守在淮北。
兩國要想長治久安,看樣子還是暫時各守其界,這是梁帝和高澄心裡都明白的。
高澄剛剛離開淮北大營,慕容紹宗就接到稟報。淮河南岸的梁軍在準備船隻木材,大張旗鼓地在造浮橋。慕容紹宗是使詐的行家,雖也覺得梁軍是聲勢大、動作小,但又不敢完全置之不顧以為是計。侯景就在淮河南岸的司州平陽城,也未可知是侯景以假亂真之計,真想返向而攻魏以取悅於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