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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德看一眼侯景,公然向太子笑道,“二弟還不知道,大將軍原本是該在館驛中。臣奉旨關照魏使,所以知道大將軍侍妾前幾日身子不適,恰被太醫令診出有了身孕,大將軍原也該多加照料,但是這幾日宗室諸王們紛紛邀約,大將軍又不得不赴約,所以常常不在館驛中。臣聽說連七符這麼深居簡出的都邀大將軍去別業相見呢。”
蕭正德公然呼太子為弟,好像是想彰示自己的“大皇子”身份。其實這時殿內加上他也只有三人,誰的底細誰不知道,完全沒必要擺這個譜。他話里所以指“七符”是指梁帝七子湘東王蕭繹。太子自然是知道的,但見侯景似有不解,蕭正德又向他做了解釋。
侯景恍然大悟似的向太子蕭綱笑道,“如此就對了。郡王殿下說的是,前些日子是有一位什麼郡王來館驛見大將軍。今日大將軍也是去赴哪一位郡王的約。臣沒在這些事上留心,況求見大將軍的人多,郡王也有好幾位,臣記得不甚清楚。”
侯景的話和蕭正德好像是一前一後得了印證,更坐實了高澄在建康的這些日子往來於宗室諸王之間,無止無歇似的。這讓蕭綱心裡不快。侯景左一句記不清,右一個沒留心,倒把自己和高澄一比襯得穩重而懂分寸。
蕭正德早看到太子沉吟不語,故作不見笑道,“看來郡公真是足不出戶確實不清楚。去館驛的是河東王,故太子之子。今日邀大將軍去別業的是湘東王,我與太子殿下的七弟,就是七符。郡公不見人,也難怪不清楚。”
蕭綱聽得清清楚楚。河東王蕭譽是故太子蕭統之子,真正的嫡系。只是沒想到平日真正深居不出的七郎蕭繹這次也露了真面目,出來見高澄。原本看起來平靜無波的宗室之中,只要稍有外力攪動就變幻無窮。
蕭正德這時又裝得好像剛剛想起來一樣,問道,“怎麼不見太孫?”
太子蕭綱一怔,不知道為什麼蕭正德忽然問這個,只草草答道,“公主生病,自去探望。”
蕭綱話音還未落,突聽侯景“啊”的一聲。突發其聲,把太子蕭綱和臨賀郡王蕭正德都給嚇了一跳,一起看向侯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侯景這才仿佛發覺自己失了態,趕緊長跪請罪道,“臣失態,請殿下恕罪。”
蕭綱這時坐直了身子,盯著侯景。“郡公突然失態必有緣故,不妨明言。”
蕭正德也催促道,“大兄剛才說過,視太子殿下如視主上,絕不敢有不實不誠之處,有什麼話但講清楚,不可欺瞞太子殿下才。”
侯景滿面的為難之色,任憑太子和蕭正德盯著他。終於半天還是回道,“既然如此,臣不能辜負太子殿下,便當直言相告,請殿下萬勿見罪。”
第276章 :蕭七郎密謀圖大業(三)
侯景跪直了身子,看一眼蕭正德,然後把目光慢慢轉到太子蕭綱身上,滿面都是難以啟齒的神色。“臣剛才失口。公主殿下生病,不知道大將軍怎麼還有心又是和羊鵾將軍賽馬,又是赴湘東王邀約入其別業。”
“這其中有何干係?”蕭綱不解地盯著侯景,他也隱約覺得這裡面有蹊蹺。
“太子殿下難道不知?大將軍與公主衷情已久。”侯景一邊說一邊盯著蕭綱,看他反映。看蕭綱聽了這一句,好像沒明白似的,也不見他喜怒,侯景又緩緩道,“公主原本佳人,自然是君子好逑,大將軍若是能娶公主為嫡妃,也正是梁魏交好的上策,自然是好。只是太子殿下不知道。大將軍如今的嫡妃正是我主上的妹妹,自然不能休棄。”
蕭綱很認真地看著侯景,還是看不出來面上是喜是怒。
侯景又接著道,“其實要梁魏交好,又何必一定要互遣質子?難道不是和親更好?其時我主上還未立後,主上想求娶公主立為大魏皇后。”
蕭綱忽道,“還有此事?!”看他表情甚是驚異,顯然是不知道。
侯景卻滿面遺憾地道,“可惜,可惜。”
“有何可惜?”蕭綱看著侯景不解問道。
侯景嘆道,“殿下不知,大將軍早就有意把自己的妹妹立為主上皇后,況且公主又是大將軍心裡中意的人,無論從哪一樣說起來,大將軍都不願意我主上立公主為大魏皇后。”
蕭正德忽然插話道,“殿下,郡公說的沒錯。是大魏主上親口所求,臣也是親眼見到大將軍在大魏廟堂上與大魏主上分庭抗禮,不許大魏主上立公主為皇后。當著大魏公卿百官那麼多人,大將軍公之於眾,說公主是他的人,不許大魏皇帝染指,然後就公然把公主從廟堂上帶走了。”
這下蕭綱的面色沉重了,顯然是心裡大費躊躇。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多複雜的事是他不知道的。蕭綱心裡對高澄原本的好感全都蕩然無存,甚至覺得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是被一個小兒玩弄於股掌間。
如果高澄真的肯和親,娶自己的女兒,哪怕是做妾,他既便表面推脫,心裡也是願意的。畢竟這是對自己,對大梁都有好處的事,女兒心裡也情願。但是這些事他知道的太晚了,先提了以羊侃的女兒嫁給大將軍做妾室,現在就沒辦法再改口換成公主。不然大梁宗室還有什麼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