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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向著侯景指的方向一瞧,高澄居然正旁若無人地向佛塔下走來。他穿著極普通可是在他身上卻帥氣至極的袴褶。束髮,一張面孔完全一覽無餘。宇文泰此時再見高澄真是說不出來心裡什麼味道。他只承認一點,高澄真是個美麗至極的男子,至於其它他並未放在心上。
高澄自己也是信步而來。他知道崔季舒必定在寺內尋他,所以他也一半在尋找崔季舒。可是找了半天也不見蹤影,就尋到這藥師佛塔下來了。
崔季舒正想出去,陳元康卻一把拉住了他。
羊舜華俯身於樹幹。高澄立於她身後不遠處,只覺得她似乎在微微顫抖。在他眼裡,她冷若冰霜,似乎無心無情,是什麼事讓她這麼傷心?這時羊舜華憑直覺感到身後有異,立刻回身來看,居然看到高澄正立於不遠處。
“你……”她控制不住地走上兩步,又停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裡又喜又悲。甚至一剎那有抑制不住的衝動。但最後又都歸於平靜。
“究竟何事讓你傷心至此?”高澄慢慢走上來,貼近她身邊。
看到羊舜華淚眼朦朧地一直看著高澄走近,絲毫不躲閃,暗處的宇文泰心中又痛又癢。侯景只見他微蹙著眉卻一動不動,也暗暗佩服他定力過人。
陳元康不敢放鬆,嚴密監視著不遠處的侯景和黑獺。崔季舒卻忍不住一笑嘆道,“世子生就的風流秉性……唉……”
高澄想也沒想便抬手輕輕為羊舜華拭淚。羊舜華一動不動任由他所為,只是她死命地壓制著自己,慢慢地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高澄,她真的很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濮陽公,我先行一步。”樹叢中的宇文泰立刻轉身便離開了。
侯景卻仍然未動。他對這個世子的事情越來越有興趣。
陳元康對高澄的那點喜好雖然心裡明鏡一般,但並不感興趣,他的注意力和警惕性顯然都在侯景和黑獺身上。忽然見黑獺離開了,不知是何道理。而侯景似乎饒有興致還在暗處觀察高澄,這讓陳元康心裡更疑惑,他暗自又提高了警惕。
只有崔季舒,似乎心肺全無樂不可支地看著高澄的一舉一動。
第19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下)
高澄一邊拭掉了羊舜華臉上的淚,一邊看著她雙目交睫在月光下安靜美麗的樣子與初見時冷艷狠辣完全不同。呼吸漸重,心跳漸快,手也不由得撫摸著羊舜華的面頰不願離去。手臂忽然滑至她身後攏住了她的背。
羊舜華意外地感覺到唇上的溫熱。高澄已經將她裹在懷裡。羊舜華伸手推拒,抵著高澄的胸,但是渾然無力。
“不……不要……”羊舜華一邊掙脫一邊似自語。
“為什麼?”高澄不肯放開她。心裡卻將她與元明月、鄭大車比較著。
元明月一份痴心,本是軟弱極了的女子卻勇氣實足,讓他覺得可憐可憫。鄭大車冶艷至極,放浪形骸,一心只求自己歡娛,也讓他得到無限滿足。羊舜華與她們不同,她可以對他狠,也可以對他痴,但她並不放任這些情緒自由地宣洩,她控制力極強,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壓抑自己呢?
羊舜華心裡卻明白極了。她不能要,要不起的理由太多了,他們之間的介蒂也太多了。無論家、國,無論敵、友,在她看來,他們之間的障礙多得不可逾越。以至於非要讓她絕了這份心思。
“我此生只侍從於公主一人,不做它想。”羊舜華輕輕掙脫出高澄的懷裡,把臉別過一邊,卻難於掩飾眼睛裡的無限悲涼。
高澄就勢放開她,極靜地聽她說這話。他卻並不當真,忽然調侃般一笑,“公主已經是我妻子,你侍從於她便是侍從於我。”他又走上一步,幾乎貼上剛剛閃避開的羊舜華的身子,半真半假地低語道,“連你也是我的人……”他低頭看著羊舜華,羊舜華心裡波瀾起伏,卻只是半低著頭,側了身。
“阿姊……”
羊舜華忽聽身後傳來公主嬌憨稚氣的聲音,忙回身一瞧。
蕭瓊琚正從佛塔里出來,剛剛打開門,立於門口處,目中掃視,黑暗裡她並沒有看到外面有人。羊舜華想著,定是因為她出來得久了,公主擔心,因而未眠,所以才出來找尋她。
羊舜華此時心緒起伏,實在無法平靜下來,沒有辦法去面對公主。她更無法面對的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親眼看到高澄和蕭瓊琚在一起。於是低語道,“我此時不宜見公主,你……”她忽然似丟掉了一切般直視高澄,目中冷光四射,“你不許負了她。”說罷便隱去了。
高澄見她又復如初見時冷艷狠辣的樣子,此時才明白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不覺訝然,卻不便解釋,只任由她離去。
蕭瓊琚見外面夜色正好,一時又無睡意,眼見得又沒有尋來羊舜華,更不願意一個人回去,便向佛塔下面走來。
因為侯景靜立於樹叢中沒有異動,陳元康也放心些,只是去了一個羊舜華又來了一個蕭瓊琚,陳元康也忍不住一嘆道,“唉……世子命中便是如此……”
崔季舒笑道,“世子神仙般的人物,沒有人不愛的。”
“你怎麼在這兒?”蕭瓊琚忽然一眼掃到高澄竟在佛塔下,立刻停步質問,一副孤高冷傲的樣子。想想那一日在都亭驛高澄的無禮,她滿面都是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