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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仲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慢慢地坐起身來,高澄一邊扶她起來,一邊自己也直起身子,兩個人面面相對。
高澄微微側過頭,向著元仲華低下頭來。
元仲華卻躲過他,伸手去解他衣裳的系帶。高澄覺得熱血上涌,他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忍著,也是享受,她從來沒有如此對他。順從地等著元仲華將他身上的那件散花綾中衣笨手笨腳地扯下來,他的上身便完全赤祼地暴露在她面前了。
綠眸子饒有興味地盯著元仲華,看她還想如何。
元仲華根本沒看一眼高澄,目光在他身上搜尋,他肩頭的傷口沒有再包紮,在他披散的髮絲之間半隱半顯,反倒更猙獰,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目光。她起身跪坐,身子傾過來,輕輕用手撥開他的髮絲,仔細瞧。她從來沒見過這樣斑駁醜陋的傷口。顏色有青有紅有紫,傷口處的肌膚有凹陷,有突起,就是不平滑不細膩。傷口的範圍還很大,在元仲華眼裡看起來特別觸目驚心。
這樣的傷口在她夫君身上,元仲華覺得心頭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他究竟經歷了什麼?這樣的傷是怎麼到他身上的?她難以想像,也不敢想像。
高澄這才明白,原來她是在找他的箭傷處。這些她都知道了嗎?她這麼仔細看他的傷口讓他心裡很彆扭,他是很看重容顏的人,自然不希望自己身上留下這樣的瑕疵。
“殿下看這個做什麼?”他不想嚇到她,也想引開她的注意力,不想她專注在傷口上。他心頭剛才的熱情已經消散了一半。
“夫君生我的氣了嗎?”元仲華看出來他不高興了,惴惴問道,像是怕受懲罰的孩子。
高澄看她不安的樣子反倒心軟了,勉強笑道,“殿下不該看這個。”他不想他醜陋至極的樣子落入她眼中,這讓他不自在,甚至有無地自容之感。
“阿惠。”元仲華忽然輕輕喚了一聲。
他揚起眸子看她,她面頰緋紅,然後俯下身來,用手扶著他肩頭,低頭輕輕地用雙唇在他傷口處吻了吻,又迅速地抬起頭來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投入他懷中。
高澄瞬間覺得心裡一片空白,耳中好似轟鳴作響。她的雙唇那麼溫潤、柔軟,怎麼會讓他覺得疼,覺得承受不住?
他不用再等,也不用再忍,沒有人能阻攔他。他攏著元仲華的肩背將她放在榻上,然後俯下身來,終於將她壓在了自己身子下面。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無比憐惜。“殿下”,輕聲呼喚她。在河陰城中,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只靠著茴香劑止痛的那幾個時辰,如果不是因為心裡一直想著她在鄴城等他,他怎麼能忍得下來那種錐心之痛?
“數月以來,下官心裡無時無刻不思念殿下。”高澄的聲音輕柔極了。
“阿惠……”元仲華頑皮地微笑,“我也是。”她摟緊他的脖子,努力探上來,主動吻上他的面頰。
風住雨歇,鄴城的春日真正來臨了。河橋之戰對於東魏來說雖然並沒有太大開拓性的進展,但是畢竟拿回了此前所失,牢牢占踞了有利的戰略地勢。而掌國的大將軍高澄也因此而立威,成了廟堂上真正的主宰者。只是因為司空高敖曹之死帶來了莫大的損失和無窮的後患。
西魏經此一敗,回兵長安,掌國者丞相宇文泰在痛定思痛之際重新來過,勵精圖治,富國強民,從數年天災中恢復過來的西魏也一步一步成就基業。而這時不管是對於東魏來說,還是對於西魏來說,在自身強大的同時尋求外援、緩和外部關係都成了最為至關重要的事。
東柏堂內,木蘭坊庭院裡又到了生機勃勃、桃杏爭相鬥艷的時候。奴婢緹女看著元玉儀漫步花間,覺得娘子美得恍若仙子一般。尤其是那份不急不躁的溫潤氣蘊,是別人學都學不來的。
緹女知道娘子一直盼著大將軍來。可是她怎麼都看不透,明明今日知道大將軍來東柏堂了,娘子怎麼還能這麼沉得住氣,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這消息似的。緹女正東想西想的時候,忽然視線里閃過人影。抬頭一看,大將軍高澄已經走進來了。
緹女趕緊急趨上前迎上來,又低聲喚道,“娘子……”這是在提醒元玉儀。
元玉儀聽到緹女的聲音,這才把注意力從剛剛盛開的梨花上移開。敲讓高澄看到梨花勝雪的樹下穿著白色紵麻衣裳的女郎轉身望來,剎那間覺得如柳身姿婀娜美妙到了極致。
元玉儀也看到高澄容光煥發、衣飾華麗地走來,奪人目光,又讓人不敢直視。心裡頓時覺得他的姿儀之美已經到了如花盛放的最全盛時,又是在隱而不發的霸氣和貴氣暗中襯托之下,真是讓人無法不印象深刻。
高澄已經走過來,元玉儀也迎上去施禮。高澄唇邊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伸手把她扶起來,也不避諱緹女,低頭看著她問道,“想我了嗎?”他並沒有放開她,用手撫著她的肩臂,感受那種柔膩的感覺。
元玉儀看了高澄一眼,紅了臉,垂眸低語,“狸奴無日不思念公子。”
高澄把她牽進懷裡,覺得她身上都是淡淡的梨花香甜味道,也難為她如此能耐得住寂寞一直等他,這讓他心裡有一種很愜意的感覺。
“知道公子惦記狸奴,又忙碌,狸奴願意在這兒等公子。”不說他無心,反說他惦記,表現得如此心甘情願,讓高澄心裡好感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