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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薑絲毫沒注意到她身後的門打開了,正是宇文泰走了進來了。
宇文泰推開書齋的門走進來。他並未刻意放低聲音,眼前赫然一亮,燈影里背對著他的是一個纖細而不瘦弱的人。是雲姜,宇文泰心裡一熱,好像得到了什麼安慰似的。他下意識地想接近她,想得到更多的安慰。
雲姜卻一點也不知道他走進來,仍然跪坐在矮几前,對著那個提燈的青瓷侍女出神。宇文泰已經走到了她身後,腳步沉緩。他倒有點好奇了,她究竟在想什麼,會這麼專注?
宇文泰剛想叫她的名字,雲姜終於發現了身後的異常。她被驚醒後卻沒有驚惶失措,慢慢轉過身來。她知道郎主的書齋不是什麼人都敢進來的。但她就是沒想到,居然看到郎主就站在她身後,像天神一樣。
雲姜的眼睛痛得像是在滴血。青瓷侍女手裡的燈光映在宇文泰身上,雲姜覺得他的眼睛裡含著笑意。她還手足無措時,宇文泰俯身伸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他扶著她的手臂,沒辦法再放開自己的手。雲姜再也壓抑不住了,心跳得厲害,導致她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剛才還覺得書齋里又空又冷,此刻已經是鼻翼生出了細密的汗珠。“郎主……”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今天在正堂外面為什麼沒看到你?”宇文泰聲音放低了,很輕柔,他的雙手撫著她的肩臂,他也有點不能自已了,喘息的頻率明顯加快,像是有點沒話找話。
“奴婢在書齋里等郎主回來。”雲姜低著頭低聲回道。
“抬起頭來。”宇文泰低下頭湊近她發頂低語,他已經把身子貼過來,幾乎是已經把她抱進懷裡。
雲姜慢慢抬起頭,她清麗的面容一下子出現幾乎讓宇文泰窒息了。雲姜胸腔起伏地抬頭仰視著他,她流下淚來。宇文泰低下頭,她的嘴唇好溫暖。兩個人有點難分難捨了。
宇文泰抱起雲姜向裡面寢臥處走去。
鄴城的氣氛最近一直很怪異。按說大將軍兵敗沙苑當如國之大喪,但是鄴城卻過分地安靜了。安靜的表面之下不是為國之憂,也不是為陣亡將士之哀,卻是一股興奮難耐、不肯寧靜的暗流在涌動著。這暗流已經在蠢蠢欲動。
更怪異的現象今日就出在鄴城的魏宮中。內宦宮婢們驚訝地看到原本素衣白袍出城去迎接大將軍高澄的皇帝元善見回來。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皇帝和中常侍都狼狽不堪。皇帝衣服髒污,面上竟有血跡。中常侍更是氣色不成氣色,走路都要新奴扶掖,顯然是受傷了。
難道真是大將軍竟敢和皇帝動手?宮人們如此猜測也是有道理的。平日大將軍的跋扈誰沒看在眼中?真是大魏氣數將盡了嗎?宮人們免不了低聲竊語,議論紛紛,皇帝元善見已經氣急敗壞地回他燕居的仁壽殿去了。
元善見回到仁壽殿,剛剛穿過庭院進了殿內,一個新官就急匆匆進來,向跟在皇帝身後的中常侍林興仁說了幾句什麼。元善見聽到了,轉過身來看著林興仁。
“陛下,濟北王元徽來了。”林興仁走上幾步跟上皇帝,回稟完看著元善見等他吩咐。
“來得正好,讓他進來,孤倒正有事想問問他。”元善見滿面鐵青。
第211章 :東柏堂相聚議密事(三)
林興仁向那個傳話的新官揮了揮袖子。新官會意,立刻出去傳濟北王元徽進來。
元徽進來得倒也快。他進殿來似乎是無意中抬頭一掃又低頭趨進,就已經把殿內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了,連元善見臉上的血跡都看清楚了。他只管大禮跪拜,聽到皇帝命他起身時才裝作是無意間一抬頭。
“陛下!怎麼……怎麼……”元徽是大驚失色的樣子。他又看一眼皇帝身邊的林興仁,這次是真的大驚,他剛才並沒有仔細瞧林興仁,又離得遠。剛才確實看到林興仁不太對勁,這近距離一瞧才發現林興仁傷得還真不輕,脖頸上的勒痕特別明顯。“中常侍怎麼也……”元徽反映快轉而怒道,“是誰敢對主上無禮?”這當然是明知故問。他不但知道是高澄,甚至知道高澄已經回了東柏堂傳心腹密議。
“豎子欺人太甚!”元善見平時是很能隱忍的人。可是今天他真的覺得已經是危機重重。高澄竟敢跟他動手,篡逆之心豈不是昭然若揭,難道自己要坐以待斃嗎?
“陛下說的是誰?”元徽睜大眼睛看著元善見問道。
“殿下,能把陛下傷成這樣的還有誰?”林興仁怕他裝糊塗把皇帝給問煩了,深深看了元徽一眼。
“高王二子,世子高澄和其二弟高洋都在朝,其餘諸子尚年幼。”元徽侃侃道,一邊看著元善見的臉色。其實他是在提醒元善見,若不早下決斷,等到高歡的幼子也都長大成人,入朝為官,那豈不是廟堂之上儘是高氏一族?高澄就已經毫無顧忌、為所欲為了,若是再添了臂膀,那簡直是不可想像。
“高洋?”元善見的注意力忽然被轉移了。他沉吟著沒說話,目前看來高澄和這個弟弟似乎還沒怎麼結為一體。他心裡忽然一亮,那是因為他們並沒有達成共同目標,如果真的目標一致,就照目前高澄對弟弟的擢拔,很快高洋就會成為他最有力的輔助。可如果他能許之以利把高洋拉攏在自己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