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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李昌儀被殺,康娜寧自戧以後,高王府內宅安靜了許多。
固然兩個故去的妾室無人再提及,那院落也都荒蕪了。因滿是不祥之氣,再也不肯有人接近。原有的妾室們也一直沒有過於盛寵的,這一來更是悄無聲息地安靜渡日,只求自保。
唯有不同的就是柔然公主郁久閭氏。她原本也不是高王府的妾的妾室,不用受此束服。她又是獨占恩寵的人,身份特殊,雖暗地裡惹人非議,但到底沒有人敢公開說什麼。就是王妃長公主也和她素無往來。
春日盛景正好,整個高王府里因郎主不在都中甚是安靜,只有月光的院子裡熱火朝天地在收拾行裝。
心腹婢女桃蕊指點著奴婢們把出行的用物一一收拾好都搬到庭院中來。
月光這時從屋子裡裝扮好了出來。她身上的火紅色衣裳全是柔然人裝束,便於騎射,行動便利。看樣子是要騎馬出城。
月光只掃了一眼院子裡放置的那些東西便吩咐一應用物全都不帶。
桃蕊固然力氣白費,倒驚訝於公主這樣態度。
月光只問了馬匹是否備好,便帶著人出府去了。
桃蕊一定會跟著公主。然後就是那些柔然奴婢,別的人一個沒有。
因為知道這位柔然公主特立獨行,況她身份與眾不同,她這又是出城騎馬玩樂的樣子,沒有人在意。
王妃深居簡出並不知道,別人沒權力管這事。因此月光帶著人順利出府出城。
一直到了鄴城郊外,她才鬆了口氣。向桃蕊吩咐要向豫州而行。
桃蕊之前倒是知道要遠行,可是公主不說她也沒問。畢竟這位公主不同於她的故主落英公主,凡事心裡再有主意不過,又思慮周全不容人干涉。
柔然奴婢們是不管主子去哪兒,只管跟隨。
桃蕊這才明白為什麼公主說物品一慮不攜帶。
物品多了引人注目,路上又不方便,還會拖累行程,確實如此。
但桃蕊還是忍不住問道,“大王去豫州的日子已不少,想必也快要回來了,公主為何還要親自去遠路迎接?”
桃蕊雖知道公主和高王情篤,但公主又不像是那種為痴情就凡事不顧的人。她倒總覺得是高王更在意公主,公主倒是比高王淡定得多。
此時月光心情大好。春光明媚之中回看鄴城一片繁華之氣象,但她反不留戀,只笑道,“我也並非是要迎接大王回來,只為避禍。”
見桃蕊還是不明白又笑道,“婢子久和我阿姊在一處,長安魏宮中就沒有一點煩惱事嗎?”
桃蕊慚道,“先皇后正因不得先帝所愛,才由此生事。並不能和公主相比。”
月光在馬上遠望,雖然去豫州路途遙遠,但已經是心嚮往之。她從來不和桃蕊談這些宮闈內宅的事,這才笑道,“你不見上次為了太原公和王妃見了一面就引得大王暴怒嗎?連著兩個姬妾為事都送了命。大王這次去豫州,連從不離身的那個奴子都留下來守衛王妃,可見是不放心的。臨行之前入宮見皇后,又出城去見王太妃,想必也都和王妃有關。對我未十分強求,但也言及王妃有身孕,令我相照拂。這等責任,如此重大,我實在承受不起。聞之這幾日皇后總差人來給王妃頒賞,聽宮中傳出的皇后言辭說是天氣好,王妃最近又十分康健,皇后甚是想念,想請王妃入宮相見。若真要再出什麼事,我如何能承擔?不如一走了之,也就真的與我無關了。”
桃蕊了公主這話真是佩服之極。暗想,如果當時落英公主有這般心機,也不至於落得那種下場了。
這計策不但好,可以遠走避事,就是到了豫州,高王也得感念公主的牽掛之心。而且高王本性就愛女色,有公主在身邊也可防範,真是說不出來的好。
宮裡的皇后高遠君自從生育了兒子之後,這位皇帝唯一的嫡子,很快就被立為太子。兼有元氏和高氏血脈的太子得到了母親全部身心的關注。
可能正是因為所有的心思都交付在兒子身上,高遠君竟然沒有發現,她的夫君對她比從前疏遠了。再也不像是她父親在世的時候一樣,椒房殿幾乎就是皇帝的寢宮。
高遠君之所以沒有留意,是因為宮裡根本沒有皇帝的專寵。沒有任何一點消息證明皇帝在宮中別有所愛。再加上後來高遠君有妊,也就認為皇帝略疏遠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禮不能廢。
等到兒子出生,又很快被立為太子,這等恩寵之隆遇實在罕見,她也就更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了。
還是皇后的心腹宮女孝這幾日發現了一些讓人訝異的蛛絲馬跡特意來告知皇后。
玻璃蒙窗的椒房殿,在春天陽光最好的時候完全不用在殿內再點燈。一位太子殿下讓椒房殿裡眾多的奴婢都忙得團團轉。
包括皇后在內,直到午後太子睡著了才安靜下來。皇后也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安坐一刻。
這時最難得的就是安靜,用不著奴婢再服侍再側,高遠君只想自己一個人清靜些。
孝就是看著這個無人在眼前的機會才能和皇后密語幾句。因為她想說的這些事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不足為外人道,而且她也把握不准這些小事皇后是不是會放在心上。
見皇后在大床上,靠在隱囊上假寐,孝湊過來一邊幫皇后揉揉肩,一邊借著這近距離親近的機會試探著道,“殿下為了太子實在是勞累。也不知道高王妃當初生育世子菩提的時候是不是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