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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慕容紹宗占據潼關、危及長安,宇文泰為救長安從河南返回,必定是欲奪潼關。其實丞相是敗北而回的,誰都明白。所以潼關能不能奪得回來就格外重要。
反觀玉壁,王思政果然是不負重望,玉壁堅如磐石。東魏大丞相高歡恐怕也沒想到玉壁堅固到了讓他覺得毫無希望的程度。
小關,在潼關之左。如果說潼關是入關中的門戶,那么小關就是潼關之前的一道屏障。
想起之前兩魏首次大戰,宇文泰就是騙過了蒲阪的高澄,輕騎出小關擊敗了大行台竇泰,註定了東魏軍的失敗。
有條幽深的山谷,猶在小關之左,稱之為禁谷,平時罕有人至。這不是自東向西的必經之路,宇文泰駐軍於小關之後,親與心腹于謹、趙貴一起到禁谷探看地形。
慕容紹宗得了潼關一直堅守不出,也沒有四面出擊。據此可知,他孤軍深入,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兵力實在有限。如果宇文泰想奪回潼關,就要給隨後追來的高澄施以重創,讓他不能再和慕容紹宗東、西策應。
宇文泰把注意力放在了禁谷上。
第406章 以身為餌
從蒲阪到風陵渡,與潼關隔黃河相望。
玉壁看來無憂,潼關形勢危急。斥候****消息不斷地送來,再守在蒲阪已無意義。太子元欽與大司馬獨孤信、司空李弼兩個柱國大將軍商量之後,悄然率軍從蒲阪到了風陵渡,以就近觀望潼關事變。
冬日的清晨,大霧瀰漫,灘涂上幾近於寸草不生。河水並未結冰,顏色和土地一樣是雄渾的黃色。波濤滾滾,如聚如怒。
太子元欽幾乎是一夜未眠,這時不懼寒冷在河邊從濃霧裡眺望。當然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即便潼關就如同近在眼前。
大司馬獨孤信和司空李弼並行而至。遠遠看到他們的隨從侍衛湊近了太子低聲回稟。元欽立刻轉過身來,這時忽然起了些風,把他身上穿的假鐘的衣襟下擺吹得起伏舞動。
獨孤信和李弼還是兩襠鎧,倒是人十分精神飽滿,不像元欽這麼憂心忡忡的樣子。
“殿下。”兩個人一起走過來。
元欽看他們是要拜,立刻就上前抬臂虛扶了扶,勉強了笑,“大司馬和司空就不必多禮了。”
太子這麼客氣,可獨孤信和李弼都不是那種不拘小節的人,還是施以常禮,又被元欽扶起來。
“太子殿下有何顧慮,清早便在河邊眺望?”李弼先問道。
這時風又大了些,大霧也略散了些。
元欽心情是種種複雜,只答了一句,“不知道大丞相現在如何。”他沒再往下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正是因為心裡想得太多了。
“太子殿下不必過分憂慮,丞相身經百戰,自有應變之策。”獨孤信安慰他。三個人里倒好像還是獨孤信最沉得住氣。
“殿下,風陵渡過河便是小關,浮橋上隨時可渡河,若事情有變,應對不誤,殿下心裡又有何憂慮?”李弼也隨著獨孤信給元欽寬心。
元欽再看看河對岸,大風的緣故,對面已經依稀可見。他頗有痛悔地道,“潼關之失,皆因我之故。丞相從河南敗兵而回,還要收拾殘局,我……”他是既心有不忍,也心有不安。
元欽心裡對宇文泰沒有太多好感,甚至不滿更多,有時候甚至是氣忿不平和怨恨。但不知道為什麼,社稷之危在前,他反倒在面對宇文泰的時候心態平和了。接著便嘆息道,“但願可助丞相奪回潼關。”
嚴格地說,在幾個柱國大將軍里,獨孤信和李弼都算不上是宇文泰的心腹。但對於帝室,獨孤信也好,李弼也好,都稟持著應有的忠敬之心,這一點他們和趙貴、于謹不同。
平時也覺得太子年輕氣盛,性情浮躁。對於太子對丞相的不服帖當然也能看得出來。今天親耳聽到太子說這樣的話,獨孤信和李弼心裡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太子。甚至覺得平素里丞相是不是對太子太嚴恪了?
四五百里的路程,東魏大軍日夜疾行,用了不足一天一夜過恆農、盤豆,眼見得小關在望。
大將軍高澄與濮陽郡公、司徒侯景合兵一處兼程而至。之前高澄已經命人去潼關送信,想必這時候慕容紹宗已經知道了大將軍將至的消息。
古道上煙塵滾滾,追到現在並沒有見西魏軍一兵一卒。高澄心裡簡直有點置疑了,宇文泰難道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
眼見得前面地形越來越複雜,再往前就是山峰相連,其間谷深崖絕,不能不妨著西魏軍有詐,陳元康心裡倒警覺起來。
雖然潼關就在眼前,一入潼關便是關中腹地再無遮擋,但越是這時候越要防備地著西魏軍事急生變。
陳元康見疾行了十幾個時辰的步卒們已經這麼久沒有好好修整,個個都面色疲備,現在真要是西賊以逸待勞,恐怕就要難以招架。覺得最好還是在入險地之前先在此飽餐休息一番為好。
高澄聽了陳元康的建議,心裡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只是他自己太心急了,不甘心曾被他擒到手的宇文泰就這麼逃脫了,所以才由著自己的性子狠命去追。這時冷靜下來也覺得小心些是。
又是一日裡的正午。早上還天氣陰沉,雲層厚厚地遮著太陽。後來有風漸起,而且風越來越大,倒是吹散了烏雲,露出了陽光。此刻冬日暖陽灑落,好不容易能在此休息一番的東魏軍士卒都放鬆下來,覺得很是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