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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仲華剛才也本能地一躲,這時站穩了剛要怒責,發現這黑衣人竟然是二公子高洋。
高洋似乎原本有什麼急事,在這裡險些撞到長嫂馮翊公主也是極出意料之外的事。他意識到了什麼,有點慌亂地摸了摸腰裡,一邊在地上尋找。
高洋和元仲華都看到了,剛才那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是因為高洋腰上系的一塊油碧沉鬱的玉佩掉在了地上。想必就是剛才他躲閃馮翊公主時從身上掉下去的。
元仲華仔細瞧,覺得這伏虎羅漢玉佩很眼熟,禁不住問道,“這玉佩我在哪裡見過?”
高洋仔細小心地拾起玉佩的碎片道,“是我給殿下瞧過,當時皇后剛賞了下來。”他顯然是心裡又急又亂並不好受,但是卻沒有絲毫見責之意,聲音還是那麼溫和柔宛。
“原來如此。”元仲華倒覺得十分歉意。看高洋的神色也知道,他極為看重皇后的賞賜,此時自然沮喪無比。於是想也不想地解下自己那一枚飛天玉佩捧與高洋。“是我冒失,摔壞了二公子的東西,我自當進宮去向皇后殿下請罪。這飛天玉佩也是主上和皇后一起賞的,就給二公子抵過了,勿嫌唐突。”
高洋忽然抬起眼來盯住了馮翊公主,繼而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很快又把目光放回了元仲華面上,直直地與她對視。他既沒有接玉佩,又沒有說話,這麼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元仲華心裡不知所以,但是又怕高洋那樣洞穿人心肺的眼神,便垂下眼帘躲開了他的目光,有些不快地問道,“二公子是覺得我的玉佩比不上你的那一塊嗎?”
第74章 :兄弟鬩於牆(上)
高洋心裡暗自一嘆息。家國多少痛在心裡,只恨自己不是嫡長子,從來不是長兄那般引人注目,又名份早定。對於長兄來說,有些東西得到的那麼輕而易舉;而同樣對於他,卻那麼難於到手。
他手裡握緊了那已經碎成數片的伏虎羅漢玉佩,直刺得他皮膚如被刀割一樣痛,卻不動聲色地騰出另一隻手。慢慢走上數步,伸出手來像是要來接玉佩,卻把馮翊公主元仲華捧著玉佩的手一併拉了過來。他用心果決,所以力道之大讓她不容反抗。
“這是主上和皇后賞給殿下的,殿下就不後悔?”他仍然直直盯著元仲華。
元仲華奮力想掙脫,心裡害怕阿孌即刻就回來。但是覺得他問得奇怪,抬起頭來,“一枚玉佩而已,二公子又是我夫君的弟弟,有何可悔?”
“既然嫂子這麼說,天意如此,子進卻之不恭……”高洋看也不看地從元仲華手裡取了玉佩,似乎要做出這樣一個決定是多麼困難的事。可他卻將到手的玉佩看得輕如鴻毛。
“謝殿下賞賜。”不用元仲華再掙脫,高洋已經放開了她的手,又恢復成了那個懵懂溫馴,甚至有些愚笨懦弱的二公子。他才真是極像父親高歡的那個兒子。一邊又閒閒地道,“請殿下代我一併謝過世子。”
元仲華聽他提到夫君高澄,面上神色黯淡下來了。脫口道,“二公子還是自己去謝世子吧。我不曾見過世子的面。”
高洋心裡一跳,忍了忍,還是掩不住的興奮,極感興趣但又極力壓抑著道,“怎麼長兄回來還沒有和嫂子見過面嗎?”
元仲華還是孝心性,聽他這麼一說覺得甚是沒有面子,沉下面孔道,“二公子怕是還有急事,我也要去給阿母問安了。”說著便要走。
“殿下是帝室貴胄,若是得妻如此,誰不敬之愛之?”高洋擋在元仲華前面低語道,“世子內寵頗盛,但不該冷落殿下,讓殿下受委屈了。”其實元仲華也提醒了他,他確實是有急事,只是一見她便忘了。於是將身子讓了讓,卻並沒有急著走,又道,“長兄今日晨起已來給阿母問了安,然後便同參軍崔季舒入宮去了。子進恭送出門時見崔季舒奏事後,長兄面上神色頗為不悅,或是逢上何事,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既如此,子進也正要有事入宮,如遇世子便代殿下問候一二。只是世子的脾氣殿下也知道,只怕子進遭了訓斥不要緊,還拖累了殿下便更是子進的罪過了。”
聽高洋這樣說,一心都是為了大丞相府的安寧,為了世子夫婦的和睦,元仲華本就是個幼子,又覺得高洋是好心,自己反對他見疑倒是自己的錯。雖心裡隱隱覺得哪裡不妥當,但未及細思量,便又和顏悅色道,“二公子有事自去,不敢有勞。”
高洋沒再說什麼,便辭去了。
魏宮中寧靜與否顯然是受大丞相府之情勢的牽連。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就在崔季舒在大丞相府向世子高澄通報宮中情況的時候,宮廷之中從皇帝元修到皇后高常君顯然都要被波及到了。
前朝和後宮在清晨時分都一片繁忙,唯有太極殿與西側觀德殿之間的流化池處卻鬧中取靜,反倒沒有人來。而此刻,侍中高澄和參軍崔季舒正趁便在這裡密議。
高澄是怒氣沖沖從大丞相府里出來的。崔季舒密報,自從他去了長安,而武衛將軍元毗帶著宇文泰的部將于謹從長安回洛陽後,皇帝元修便和調任閣內大都督的于謹過從甚密,甚至超過了原來和南陽王元寶炬的交往程度。顯然在天子心裡更願意親近自己簡拔起來,自以為是親信的宇文泰,而放棄了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