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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縱馬便追了出去,他絕對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太原公!”高常君疾呼。
高洋充耳不聞。
于謹畢竟馬上帶著元修。高洋漸追漸近。高常君這時卻憑藉嫻熟的騎射功夫從高洋身後追上來,漸漸挨近高洋。
山下就是河谷。高常君本來就騎射功夫不俗,如今又是十分用心,她追至高洋前面,攔住了其馬頭。高洋坐騎被阻,立刻慢下來,高常君順勢從馬上伸手拖住了高洋的馬韁繩,帶著它便往下面河谷處走去。
高洋的騎射功夫確實比不上大兄高澄和長姊高常君。此時情急之下忽然抽出腰下劍,向著已跑遠的于謹坐騎奮力一擲。高常君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她急中生智地盡力拉偏了高洋的坐騎,好讓他的投擲失了水準。但是為時已晚,高洋這一擲,劍中馬股。
于謹的坐騎在巨痛中一聲嘶鳴,接著便發狂一般騰挪跳躍,最後終於一撲倒地,于謹和皇帝元修都被摔下馬來。
高洋見狀便要下馬。高常君察覺弟弟意圖,並不給他機會,拉著高洋的馬便向河邊跑去。
這時高洋的軍士追至此處。眼見得太原公的坐騎被皇后拉走。大都督扶起了剛剛摔下馬的皇帝。于謹拔劍護在元修身前,大喝道,“太原公處事不謹自有皇后護著,爾等還不扈從天子速速離了此處?”
軍士本也不是一直跟著高洋的人,心裡當然明白太原公是皇后的親弟弟,出了事自然有皇后做主。此時軍士無首,天子在此,自然要聽命於天子。於是找來馬,于謹又服侍皇帝元修上馬,帶著軍士護駕,追隨元修下山離開了潛香寺。
高洋無奈被帶到河邊。眼前河水滔滔向南而去,高常君已經無路可走,不得不停下來。
高洋立刻下馬,轉身便要去追。
高常君見他如此執著,不得不也下了馬,喚道,“二弟。”
高洋轉身,見長姊立於危岸之上,似乎只要有一縷風便能將她吹落河中。
高洋不為所動地淡淡道,“阿姊,你就不為父親、兄弟想一想嗎?天子辭都而去,父親和大兄聲名何在?若是弟弟放走了皇帝,父親回來吾如何交待?”
“聲名重於性命嗎?”高常君反問道,“我只要他保住性命。”
“阿姊,且不說聲名,也不說父親大人,只問阿姊,若是弟弟放走了皇帝日後何以自處?何以在朝中立足?”高洋心冷至極地道,“阿姊眼裡從來就只有世子,從未有過我這個弟弟。”說罷便要再追去。
“二弟。”高常君急喝道,“你只說是本宮放走了皇帝,與你無關。”她早就要拋卻塵世了,更何在乎聲名。
高洋聽了這話一頓,慢慢轉過身來,看著高常君,“阿姊今日說,明日便可更改。”
高常君沒說話,眼前忽然死一般寂靜。
高常君回頭看了一眼高洋,“本宮情願以一死而守諾,你只要把罪責都推諉到本宮身上,說是本宮逐天子去國離家,與你無關。太原公,來日方長,你好自為之,不要讓高氏一族滅於汝手中。”
高常君轉頭便跳入河中。
高洋一驚,急忙走上兩步,但終於還是剎住了。
洛陽城西,本是繁華的商邑。可是在南陽王妃乙弗氏看來,這樣的繁華遠遠比不上翠雲峰的清淨。當與這紅塵中的繁盛之處漸行漸遠的時候,便是綠樹叢叢,芳草萋萋,遠處的煙村城郭更是清晰可辨。再往遠行,就慢慢地荒僻了。
元毗帶人護衛著左昭儀元明月與南陽王妃乙弗氏共乘的牛車向西緩慢而行。天色卻已經陰沉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大風漸起,繼而飛沙走石,天色昏暗如夜。元毗命在一座小土山下的背風處停下來,命軍士護衛住兩位娘子的牛車。
乙弗氏坐在車裡心中非常不安。在她看來,這就是一個非常不好的預兆。上天示警,是否就在責怪她沒有把夫君南陽王密信中的內容傳達給主上。也許到現在皇帝元修還一直蒙在鼓裡,根本不知道長公主元玉英和南陽王元寶炬不願意他西遷關中。
左昭儀元明月心裡更多的卻是焦慮。不知道現在皇帝元修身在何處?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出洛陽,能不能順利向西而來。
車裡兩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說話。
忽然聽到外面聲音越來越嘈雜,接著就是馬蹄聲、腳步聲,重重疊疊。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好像又聽到武衛將軍元毗在大聲和軍士說什麼。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元明月和乙弗月娥驚異地一對視,心裡想到了同一個念頭。難道是高澄的追兵到了?
第93章 :雷霆震怒終天裂(下)
兩個人一起下了車,在昏暗如夜的天色中果然看到一大隊人馬奔這邊來了。而元毗顯然也是手足無措,只能原地觀望。想不到關鍵時刻元毗這麼膽怯,元明月和乙弗月娥心裡失望至極。
那一大隊人馬已經逼近。還未等元明月和月娥看清楚,馬上的元毗目力看得遠,忽然欣喜道,“是王思政將軍!”
“主上呢?有沒有主上的車駕?”元明月大聲問元毗,自己也努力眺望。
等那隊人走近了,元明月還是失望了。確實是中軍將軍王思政帶著宿衛軍趕來,隨行的還有斛斯椿,但是沒有皇帝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