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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早過去命人給長公主設筵席,高遠君也就是隨口一問,正要讓元仲華坐在她身邊。看她氣色不好,巴不得她一直就在她身邊坐著,以免出了什麼問題她還得擔責任不好和大兄交待。
誰知道聽皇后這麼一提,月光有口無心地笑道,“長嫂剛來,必定沒看到,我陪長嫂一同去。”其實月光自己玩心重,也不願意這麼一直陪著幾個老命婦聽閒話,她又喜歡元仲華,想著正好藉機一起去放鬆舒散一下。
元仲華正給幾個老命婦還禮,聽月光這麼一說,轉過身來看月光滿面期待,又想著這株辛夷是皇后的愛物,也不好太不放在心上,便應了。
高遠君便也微笑點頭讓她們先去賞花。
這時已經有好些命婦回筵席上來,只有濟北王妃和華山王妃等三、五人在辛夷花下私語,時而又笑幾聲。
元仲華這一路走過來,那些外命婦都要施禮,元仲華又要一一還禮,沒留意辛夷樹下的情景。
“長久不見阿姊了,甚是想念。”月光只管滿面笑意地挽著元仲華,看也不看那些同樣給她施禮的外命婦,間或也只是抬抬手示意人家平身而已。
在元仲華心裡其實和月光並沒有那麼親近,畢竟深居簡出,見面少,但月光這麼直爽的性格,她倒也不排斥,也笑道,“我整日都在府中,與弟妹少見。”
元仲華是慢熱的人,不會一下子就和人親近起來,這一路上和月光卻也能你一言我一語地有問有答。走到辛夷樹下,都未留意到兩位宗室王妃已經迎上來了,而其他幾個未走的命婦也跟在兩個王妃身後,都盯著元仲華和月光。
濟北王妃和華山王妃都年紀說小不小,說老不老,中年婦人,風韻猶存。兩人今日的妝扮比元仲華和月光還奢侈艷麗。濃黛額黃顯得本來就銳利的目光更多了幾分犀利。
四個人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也誰都沒給誰施禮。月光是覺得這兩個人有點不懷好意。元仲華是根本看不明白他們要做什麼。連兩個王妃身後的外命婦們也旁觀似的看著元仲華和月光。
華山王妃稍年輕些,倒是略微收斂,“皇后殿下最知禮儀,怎麼在後宮倒還有無禮之事?長公主是濟北王妃的晚輩,不用見禮嗎?”她語氣倒是輕柔,但話里指責元仲華的意思卻非常明顯。
濟北王妃一直不說話,聽華山王妃這麼說,更是冷冷盯著元仲華。
其實元仲華從這話里才明白,原來站在她面前這個挑釁的人是濟北王妃。她若給濟北王妃行禮,那下次她的夫君高澄難道也要以後輩之身給濟北王行禮?姻親連著姻親,可能這麼論嗎?
月光有心直口快的人,立刻笑道,“華山王妃的意思是說皇后殿下縱容大將軍夫人無禮嗎?”
華山王妃心裡一寒,皇后可絕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剛要辯駁,月光又笑道,“先論國禮,後論家禮。大將軍夫人是長公主,大將軍的官階也比濟北王高,怎麼說都應該王妃先給大將軍夫人施禮。禮尚往來,大將軍夫人自然也會還禮。若是國無國禮,家無家禮,還有何體統?豈不惹人嘲笑?”
兩個王妃不情願也不行,不敢再爭執,只能照做。一番繁文縟節,元仲華都心煩。勉強客氣道,“兩位王妃不必多禮客氣,此是皇后設宴,殿下等候已久,王妃請便。”
元仲華再不關心朝局也明白,濟北王妃公然挑釁的根源還是因為懲貪贖的事。濟北王元徽被大將軍高澄又是下獄,又是抄沒家產,折騰得幾回生幾回死,也難怪他的王妃這時對她生恨,忍都忍不住。元仲華不想和她們多話,恨不得把這幾個命婦立刻從眼前支開。
偏是濟北王妃不走,又笑道,“長公主真是敬重皇后,知道皇后命賞辛夷花,長公主連穿的襦裙上都是辛夷花。不過長公主有這個心思還不如多想想怎麼留住自己夫君的心。”
元仲華本來已經要走,聽她話說得奇怪,止步轉回身來看著濟北王妃。
月光聽到濟北王妃的話,她心裡一顫,張了張口又沒說出話來。
“王妃對別人家的事很有興趣嗎?”元仲華不解地問道。“如果王妃有這個心思,怎麼還能如此奢華裝飾,不勸自己夫君清廉節儉些?”
“王妃不是市井婦人,怎麼也如此長舌?”月光也質問道。
濟北王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裡也有點失悔自己今天太大意,確實是應該裝節儉。那個跋扈大將軍的手段她是刻骨銘心。
半天緩過神來,盯著元仲華,“夫人真是愛操心,怪不得氣色不好。操心太過也會身子受損,所以至今也未給大將軍生育嫡子,也該讓皇后下令給太常指派給好太醫給夫人診診脈,瞧瞧是哪裡的毛病。”
濟北王妃索性狠下心來說狠話。這話要說一點毛病沒有,純是關心,沒有任何不敬,也可以說是出於好意。可是好意說的未必是好話,正像利刃戳在元仲華心口處,痛得元仲華連身子都有點站不穩當。
阿孌和月光同時伸手扶住了她。
看元仲華顯然是中招了,沒心思再與她斗口舌,濟北王妃頓時得了意。
這樣的話題,月光不便說,阿孌更沒身份。只能扶著元仲華離開。
濟北王妃猶顯不足,大聲笑道,“若不是因為思子心切,大將軍也不會養個外婦吧?”向身邊華山王妃笑道,“聽說大將軍在東柏堂里的外婦貌美絕倫、舞姿蹁躚,無人能及,深得大將軍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