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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興仁飛快地看一眼,沒有什麼人在近前,忙問道,“齊王真的要置身事外嗎?”
元善見怨念重重地低聲怒道,“這個匹夫奴才。先是假意裝作淡泊,現在又唯恐不及地躲開。明知道孤要給他踐行,他就無聲無息地躲到釜山去了。他不是要躲嗎?孤就偏不讓他躲。”
林興仁也是滿心裡恨高澄。嘆道,“大長公主究竟還是他養大的,還不及皇后對主上有情義。”
元善見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正和林興仁不謀而合。
“陛下,事到如今要予以苦手恐怕齊王也不會幫著陛下。”林興仁索性再湊近些,把聲音放更低些道,“小郡主是齊王的心肝……還有世子和大長公主……”林興仁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
“孤要再想接近恐怕不易。”元善見悔道。他就是太倉促,才導致釀成了今天的局面。
“不是還有皇后嗎?皇后有意和齊王家聯姻,大長公主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總要進宮來說。再讓琅琊公主把大長公主引到……”林興仁的聲音越來越低。
元善見抬頭看著林興仁,他的眸子也亮了。
釜山的窟寺中,平日都是山門緊閉。
山門關閉,與世隔絕,寺里別的洞天。
鄭大車跟著王太妃婁夫人在這兒住了很長時間。
柔然嫁公主給故獻武王為嫡妃,婁夫人自請讓位之後不但名份,連王府都棄了,索性搬到這座窟寺來住。這是非常之人的聰明之舉,躲掉了許多的是非。
一直到獻武王薨逝,婁夫人都沒有再入鄴城,也沒有回過晉陽。鄭大車不知道夫人心裡是什麼感受。總歸來說,也不會太好受吧。她覺得這種生死都不肯再見一面的舉動怎麼說都對已故的獻武王有怨念。
不只是婁夫人,她又何嘗不是聰明人?所以才會隨之也遷居於此。
剛開始心裡還惦念繁華和恩寵,後來也就拋開了。不是因為死了心,是因為發現婁夫人才真是帳中運籌,以致決勝於外的人。
第492章 怒責母親
婁夫人之前在知道了獻武王死訊,兒子卻秘不發喪時候一直按兵不出。正因為她沒有任何舉動,才幫著高澄瞞過了耳目。也正因為如此,高澄才能順利繼了王位。
其間皇后生育太子時,皇后的生母婁夫人也沒有入宮一次。只是遣人送信而已。在鄭大車看起來,婁夫人早就看出來魏宮是個是非地,能躲開就躲開。
而且她也看出來,婁夫人對兒女的差別實在是很大。只有嫡長子高澄才是視若心肝。若真有偏心到讓人不敢相信的母親,恐怕也就是婁夫人了。
要說女兒,從前對大娘高常君還是慈母,到了二娘子高遠君這兒,就差太多了。
婁夫人之心冷,鄭大車看得清清楚楚。高澄去豫州的時候,王妃元仲華在太原公府第遇險。蒼頭奴劉桃枝來求救,婁夫人稱病不見。
劉桃枝當然不敢闖進來驗真假,婁夫人也就不會在兒子高澄那兒落口實。而事後一想,鄭大車幾乎是渾身冷汗。恐怕婁夫人那天是原本就認定了王妃元仲華該是會去死的。
婁夫人之心狠,只以為了兒子高澄為目的,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不顧及,哪怕是自己其他的親生兒女。更何況是別人。如此沒有一點感情摻雜其中的明明白白的心思,才是讓人覺得最可怕的。
庭院中有一株合抱粗的公孫樹。入秋以來****落葉飄零。鄭大車有意不讓人掃落葉,覺得鋪就一地的金色也算是這清冷的窟寺里難得的意趣了。
今天陽光特別好,她十分留戀庭院中的溫暖。不想回到陰冷的屋子裡去。她也是過慣了錦衣玉食日子的人,窟寺里畢竟簡陋,這也就是現在唯一的一點遺憾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會想到此處。
鄭大車抬頭看一眼夫人緊閉的房門。齊王高澄進去許久了,很難猜得出來母子在說什麼。她剛仿佛聽到山門外有幾乎微不可聞的馬嘶人吼。本來並不清晰,但又讓她心頭不安。她很想命人出去看看。
再抬頭看一眼那緊閉許久的屋門時,居然門開了,高澄從裡面走出來。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情緒,鄭大車覺得高澄越來越像他的父親獻武王高歡。
高澄遠遠看到自己的蒼頭奴劉桃枝走過來。他迎著鄭大車走上去,鄭大車站在公孫樹下看著他。
“讓娘子住在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受委屈了。”高澄略微含笑,在陽光下他的肌膚白得像是透明的一樣。
“大王今天回鄴城去嗎?”鄭大車很關切地問道。
“此地清淨,住幾天陪伴母親也是美事,今日不回去。”高澄踏著落葉,足下沙沙作響。
鄭大車跟在他身邊。
“大王不擔心?”鄭大車又問道。
高澄聽到了山門外面好像有點嘈雜,但是沒理會,知道劉桃枝會去問。
他轉過身來看著鄭大車,“娘子的弟弟送信到長社是娘子掛念子惠吧?”
鄭大車和他倒是知無不言似的。還真沒有人像她這樣什麼都敢問他。
“妾擔心大王被人蒙蔽。”鄭大車心裡想得很現實,她的弟弟也好,她的兒子也好,都需要有人提攜,這個人只可能是高澄。她想了想,終於還是說出來,“二公子來了好幾次,王太妃或是稱病不見,或是只見一面便遣他離去。二公子怨念很深,那樣子讓人害怕,妾也不得不避著他。如今他又奪了大王輔政之權柄,大王就這麼心甘情願讓給他了嗎?”鄭大車甚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