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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玉儀忽然害怕了。難道真的是大將軍處理完公務特意來看她了?會不會緹女真的按她吩咐把高澄擋在了門外?如果他真的以為她睡著就走了,那就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見到他。
想到又是遙遙無期的等待和期盼,元玉儀立刻就從床榻上坐起來。她可以什麼都不顧,一定要留住他。這時恍然明白,他這個人,才是她想要的。剛要下榻去,突然意外地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人進來了。
步子沉緩,肯定不是緹女,也不是奴婢們細碎的腳步聲。是他,一定是他。是他一個人進來的。他一定聽了緹女的稟報知道她病了,緹女卻沒攔住他。他是來探望她的,明白她在世子妃元仲華那兒受了委屈,是來安慰她的。元玉儀心裡一瞬間充滿了帶著酸澀的暖意,幾乎要控制不住痛泣起來。
元玉儀又慢慢躺了回去。
之前被緹女放下來的半面床帳毫無徵兆地被掀了起來。床帳上面繡的葡萄紋消失不見了,高澄像是從天而降似的出現在床榻前,口角噙笑地看著元玉儀。元玉儀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他這麼真實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高澄在榻邊坐下來。床帳也同時在他身側緩緩垂落,將兩個人重新隔絕在帳中。高澄略俯下身子來仔細看元玉儀。她這時淚流滿面地躺在榻上看著他。元玉儀面色蒼白,一頭烏髮如雲般全散在枕上,齊胸以上的頸、肩、雙臂都裸露在被子外面。
她這樣子讓高澄心裡想入非非,把剛才議政時候的殫精竭慮全拋到了一邊,他只想任性忘我地好好放縱一回,以解這些日子以來的憂慮和焦躁。他伸出手來撫摸元玉儀的肩臂。
“怎麼了?緹女說你病了?”一邊說一邊盯著元玉儀的胸口處,明顯心不在焉。
元玉儀任他撫摸,用另一隻手胡亂拭了拭淚,生怕他會不高興。聲音里全是委屈,“狸奴是因為太想念公子。”她的樣子特別惹人憐惜。然後又猶豫著怯怯道,“狸奴心裡害怕……”
高澄索性上榻來躺在元玉儀身邊。兩個人同時湊近對方相擁一處。“你怕什麼?”高澄急不可耐地探手入懷。側過身子來將元玉儀半壓在自己身下。
“怕世子妃記恨狸奴,不許狸奴服侍公子。”元玉儀隨著高澄擺弄微微喘息,不敢違逆他,自己也為他動情。但想起被孫騰當成禍水逐出府去的悽惶就悲從中來。這時表現出來就好像是委曲求全,只想和高澄在一起,但是又怕再次被世子妃元仲華逐出去。
“世子妃本性純良,不會如此待你。再說她現在有了身孕,只專心靜養,哪裡還會顧及到你?”高澄草草安慰元玉儀,但偏不說自己如何,只說元仲華如何。事事都是從元仲華的角度來想,好像對元玉儀的處置權都在元仲華身上,連他自己也只能聽從世子妃的。
他忽然停下來,看著元玉儀的眼睛,很有興趣地問道,“緹女說你不舒服,嗜睡,是不是也有了身孕?”他的綠眸子滿是興奮,哪裡還像個治國理政的柱石權臣,簡直就像是個小男孩。說著已經把手伸到元玉儀小腹上去調皮地摸來摸去。
元玉儀久不見他,特別想念,正纏綿不已的時候突然聽到他這麼問就好像是一盆冷水潑下來,頓時心裡頹喪極了。但她慣會逢迎他,摟緊了高澄,身子貼上來,“狸奴什麼都不要,只要公子。”
“你是主上的賞賜,君有賜臣不敢辭,我自然會厚待你。”高澄大笑著繼續剛才的遊戲,灼熱的手掌在她身上四處遊走。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元玉儀心頭大驚。這時高澄已經將她完全占為己有,不可遏制地縱情任性。正因為她是皇帝賞賜的,所以刺激了他對她的征服欲和戰勝欲。這時她在他心裡下意識地變成了皇帝和宗室的化身,他把自己心裡所有的壓抑都任性而瘋狂地宣洩在她身上。
這樣的征服也讓元玉儀倍感刺激,如同被他帶著上天入地,几上幾下。看著元玉儀在他的引領下迷醉得不能自已,高澄忽然清醒過來了。“高郎……高郎……高郎……”元玉儀摟緊了他。這時她心裡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他。
高澄低頭看著自己身下這個妙人,目光冷峻。既然元善見這麼在乎他愛不愛這個舞姬,那他就索性演到底。他仔細看元玉儀,還記得他們初相識,她身著白色紵麻舞衣跳白紵舞,眼睛裡那麼乾淨。他們在孫騰府中那段一時無兩的美好時日。
他憐愛地用手輕輕撫摸元玉儀的面頰,很輕很輕,像是怕力大些就弄痛了她。“能保全的我一定保全,何況你為了我受了許多苦。”他一邊說一邊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濟北王將你尋回來,主上又將你賜還我,我感恩不盡。我是大魏臣子必然不負主上。只要天假時日,讓我平滅西寇,重新一統社稷,建不世之功業,一定還政於主上,甘為主上驅使。”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這麼明明白白地提及舊事。元玉儀也聽濟北王元徽說過。正是因為元徽看中了她能讓高澄心智迷亂,以至於被廢了世子位,所以才覺得她在高澄心裡舉足輕重可以加以利用。
元玉儀並不願意聽他提起舊事。她身份微賤,所以同為宗室與世子妃元仲華有天地之別。她著意不提就是想忘掉舊事,重新來過。之所以肯為濟北王元徽做內應重回高澄身邊,就是因為元徽待她如女兒一般。他沒有將她視作卑賤奴婢,從來沒有人這麼對待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