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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們聯合起來想弒君,元欽心裡的悲愴難以言喻。
“陛下差矣。為天下生民是天下之主,天下非一族一姓之天下。若無丞相,關中不知早喪於何人之手。”趙貴傲然對著元欽侃侃而言。
“阿父……阿父……”憐愛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時候才聽得清楚。
“卿不必求他。”元欽看著幾乎丟了性命的憐愛,他的聲音只有在這個時候動情了。看到憐愛如此,他也了無生趣了。
他們是至愛夫妻,憐愛開口他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
宇文泰轉過身來。女兒的慘狀也確實讓他心頭一軟。
“阿父要是不放了我夫君,我情願和夫君死在一處。”憐愛用盡力氣說出這句話。她脖子上的勒痕格外明顯。
“女兒不見正是爾夫君欲先殺爾父嗎?”宇文泰卻並不為所動。他看了一眼趙貴,吩咐道,“把皇后先扶出去。”
元欽看趙貴走近宇文憐愛。他突然意識到可能他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這時候心裡的悲切到了頂點,真正的恐懼現在才來。一個念頭瞬間閃過:就在幾個時辰前,他們還是相愛的夫妻,還有未出世的孩子。
“大娘子!”元欽忘掉了一切,疾呼一聲便想衝過去。他想留住她。
他身子一動時宇文泰的劍就到了。
元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利刃入肉之聲。他麻木了,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他已胸口中劍。他忽然之間輕鬆了,只是覺得好冷。
“大娘子……”元欽倒地前向前伸手。可是憐愛距離他好遠好遠,他根本夠不著。
憐愛親眼看著她的夫君要害處中劍,然後血流如注。他的眼睛緊盯著她,他在向她伸手。就在剛才,他們還在一起,那麼美好,她想回去。還能回得去嗎?
憐愛閉上眼睛,斷了氣息。
倒地的元欽也終於停止了掙扎,幾乎就在這同時斷了氣息。他那隻手仍然不甘心地想伸向憐愛。
宇文泰看著倒地的元欽和自己的女兒憐愛。他手中的劍仍然劍刃滴血。那是大魏天子的血。親手弒君,他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他忽然想,當初元玉英臨終時就算是真預料到了他終有替代的一天,可是有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血腥?是否會料到她養大的女兒也會慘死其中?
“主公。”趙貴走過來。看著提劍而立的宇文泰。“主公不必過於自責。主公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是他死,便是他殺了主公。這小兒一朝真要得勢當政,大魏遲早敗於西寇。”
趙貴走過去踢了踢已死的廣陵王元欣,不解氣地道,“此人才真正是禍患。”
“廣陵王弒君,棄屍荒野。”宇文泰的聲音冰冷得毫無溫度。
帝後雙雙而死,皆是因廣陵王元欣所弒殺。這個消息一傳出,天下譁然。
長安的魏宮,從未斷了血腥的場面。只是這種帝後雙雙殞命的事還是第一次。這也是宮闈之變中最慘裂、最恐怖的一次。
大舉喪儀,遍野哀哭。不知道究竟哭的是皇帝、皇后還是大魏的前途未來。
大哭之下國喪在平靜中進行。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有任何疑問。
國不可一日無君。被弒的皇帝無子,那還未出世的孩子已經隨著母親的故去也胎死腹中了。大丞相宇文泰立文帝元寶炬的庶出幼子元廓為皇帝。
新的惺帝只有十歲。不只年紀小,而且因為生母的卑賤,從小便不受重視,總有些猥猥瑣瑣的感覺。這時被拎出來應急做了皇帝,也總是一副沒見過大場面戰戰兢兢的樣子。
臣子私下嘆息,大魏,真的氣數盡了。
大丞相宇文泰晉位楚王,加九錫,劍履上殿,賜綠綟綬,成了人臣能極的頂峰。
安定王這個稱呼他從來沒有承認過,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也已經不是過去的宇文泰了。他不想再耽誤時間,他要讓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基業在自己的手裡越來越強大。
長安風波暫平,鄴城依舊風雲變換。
大將軍府里這些日子好多的風言風語。
這流言不是關於高王的。其實高王的事,但凡是稍有心機的都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而現在所傳的這件事正是和高王密切相關而兩相無法分開解釋的。同時也成了高王死讀的印證。
這一天,一大早大將軍高澄就出城了。他是去給柔然世子禿突佳送行的。
而這個在府里傳播的流言,也正是在這時候由阿孌回稟給世子妃元仲華的。
阿孌剛從別的奴婢那兒聽說這事的時候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稍仔細一想,她幾乎就已經認定是真的了。
世子的那個脾氣、個性她非常清楚,做出這樣的事也完全是存在可能性的。
阿孌心跳如鼓地回想著奴婢們說的話:郎主天天都留宿在柔然公主的屋子裡。
就算是阿孌見怪不怪了,這時心裡也難免有點亂。
第456章 另結新歡
菩提和阿肅兩個小郎君被帶著去園子裡玩,眼下正是春暖花開的仲春時節。
屋子是世子妃元仲華,還有康姬。阿孌進來的時候看到康娜寧稍有點意外。
康娜寧的病體時好時壞,正因如此阿肅也就常出入於嫡母的居處。幾乎倒有一大半是住在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