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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閹豎該死!”高澄怒喝道,他大步走上來竟一把揪住了林興仁的衣領。
在場所有的人都大驚,大將軍居然敢在天子面前如此發威。
林興仁沒想到高澄敢在御前這麼為所欲為,那樣子像是立刻要殺了他。高澄是下了狠手,林興仁被衣領勒得已經要喘不上氣來了。
“高澄,你住手!”元善見第一個反映過來,也厲聲喝道。林興仁是他的人,他自然不能任由高澄作踐他。
“他該死。”高澄手上用力,根本就不看元善見一眼。
林興仁的臉都紫了。
元善見忽然轉身一把握住了高澄的手,另一隻手扯住了林興仁的衣領。他似乎並不怎麼為難,只是兩手同時稍一用力分別向兩邊一拉,高澄就被巨大的力道拉扯著離開了林興仁的衣領。
林興仁脖頸上一下子放鬆了,他渾身軟得像一泥一樣攤倒在地,大口喘氣。
元善見雖放開了林興仁,但沒放開高澄,他就勢順手一推,高澄踉蹌向後倒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誰都忽略了,元善見這個看似文弱的少年,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陳元康一把撈住了高澄。
高澄借著陳元康的助力站穩了,盯著元善見。他本是清河王世子,文武兼備,下馬讀詩書,上馬能騎射,他也早聽過他能力挾石獅子以逾牆的美談。只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或者說是這些年元善見安於做一個柔順文弱的皇帝而讓他麻痹了對他的警戒之心。
高澄推開陳元康,站直了身子,盯著元善見上前一步。
忽然銀光一閃,寶劍出鞘的尖銳聲音劃破了原本緊張的空氣。天子居然是佩劍而來的!而此刻他拔劍出鞘對著高澄。
高澄被銀光一晃也震怒了。皇帝任由他的宦官對他無禮,竟然還以利刃相對。這就是他盡心於社稷的回報嗎?
“大將軍何必非要和一個宦奴計較?”元善見也實在是忍不了了。林興仁雖說是個宦官,但卻是他從清河王府帶來的宦官,是從小就服侍他的,是伴著他一起長大的。自從他入繼統序做了皇帝,誰不知道被賜了中常侍身份的林興仁不是個普通宦官?高澄就因為林興仁對他的一句責問就要殺了他,這簡直就是不給至尊一點餘地。何況林興仁並沒有錯,確實是高澄失了君臣之禮。一次下手不得逞,看他這咄咄逼人的樣子,是還想再來?
元善見雖未直說,但意思非常明白,他冷冷盯著高澄,他若殺林興仁便是跟大魏皇帝有意過不去。
高澄被利刃所逼止了步,他看明白了元善見是護著林興仁,便更決意要除掉這個禍患。他對著利刃又逼上幾步,也盯著元善見,問道,“陛下是要護著這個閹人?”內宦、外戚,從來勢不兩立,更何況林興仁的所作所為早就犯了高澄的忌諱。
“大將軍你不要逼迫孤。”元善見也絕不相讓。
元善見有劍卻無膽,見高澄步步逼上,他不由自主便有些站立不穩。兩個人都有些賭氣,事情到此已是無法收拾的局面,誰也控制不了後面的事了。
高澄看準了他並不敢真的挺劍相刺,他忽然身形一晃,騙過了元善見,然後一個箭步上前,劈手去奪元善見手中的劍。他要用他的劍,去殺了他的心腹。如果真除了這個多事的閹人,也許內庭倒能清靜些。就算皇帝一時氣惱,難道真能為了一個奴婢生出什麼天大的事來?
誰知道元善見的反映也並不慢,雖然手中的劍被高澄奪走,但在高澄舉劍向著還攤在地上的林興仁刺去時,他居然能一把擎住了高澄的手腕,反手用力一甩,甩掉了高澄手裡的劍,就勢推了他一把,然後大步上前,猛然一腳踹向高澄。這一連串的動作流暢而連貫,所有人都震驚了。
攤在地上往後蹭去的林興仁見此情景,高喊道,“陛下不必為了奴婢和大將軍生隙,奴婢情願以一死平大將軍之怒。禮不可廢,奴婢願以身相殉,願天下人都明白忠君之道。”
元善見力大無比,高澄本又是受傷的人,他手中的劍已脫手而落,又被元善見這一腳踹來,眼看著就要踢中。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皇帝踢向大將軍的這一腳,只有陳元康見勢不妙,就勢借著皇帝的推力索性把世子讓過自己身後,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高澄,這時元善見的那一腳已經到了,正踢中了背對著他護著高澄的陳元康。
高澄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陳元康的一聲悶哼,他知道這一腳踢重了。而這一腳是元善見原本打算踢在他身上的。力道這麼大,他是要置他於死地嗎?陳元康承受了這一踢,又是這麼大的力道,身子站立不穩,終於還是往前一撲。
“長猷兄……”高澄扶住了他。
“世子不可衝動。”陳元康勉強笑了笑,在他耳邊低語。
高澄已經是爆怒到極點,他扶著陳元康站穩了,把他企圖阻攔的手推開,向皇帝元善見走來。
元善見也看到了剛才的一幕,沒想到忽然衝出個陳元康替高澄挨了這一腳。他心裡深以為恨,高澄本身已有傷,如果真挨了他這一腳說不定一命歸西,反倒省了大事。真要如此,折了世子繼承人的高歡恐怕也無後望了,明擺著高澄的弟弟們都是不成器的。
而這時,高澄面色鐵青地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繞過陳元康,直走到他面前,兩個人相距之近讓人覺得異乎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