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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恃的了,但是用不好會適得其反,要把握好分寸和尺度。李昌儀深知,依高澄的紈絝公子脾氣,如果她自恃是有靠山的,想壓服,高澄不一定會服氣。而且這種愚人之計她也不想用。
暗示、威脅那對高澄就更沒用了。高澄不見得會把元善見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大將軍無禮的劣跡她聽說的也不少。跟皇帝拳打腳踢地動手,像對待家奴似的戲弄高陽王那些人,這在鄴城幾乎都無人不知了。
李昌儀眼前如夢如幻一般場景連連,都是她從與高澄相識到現在的種種。想來想去,或許還是低服哄騙最有用。不妨坦陳皇帝對她有利用之心,她也願意為了大將軍與皇帝周旋敷衍。這樣服軟,表示她願與大將軍一心,或可讓高澄卸去心理防線,願意利用她與皇帝和宗室相周旋。這就是她的利用價值了。
其餘如何取得夫主的寵愛,都要在此基礎之上,那就是往後的事了。李昌儀這時候甚至對自己已經充滿了信心。她就不信自己如此人材,日後怎麼會不得寵。她甚至還想到了高澄那些數都數不清的妻妾。
主母元仲華是長公主,是宗室女,是皇帝的親妹妹,眼下她當然要以禮尊為旨,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至於其他的妾室,像康姬這樣的,根本不用放在眼裡,這一點想必高澄也不會特別留意,因為看起來府里的這些妾室也沒有哪個是被特別專寵的。
李昌儀覺得,如果她只能是妾室,那至少也要超脫在別的妾室之上,絕不能和康姬這些出身卑賤的妾室們身份相同。那個琅琊公主,想想可以東柏堂獨得一席之位,雖沒有妾室的名份,只是一個外婦,可如此超然不同,李昌儀心裡還是妒恨交加。
其實她心裡也並不想這樣。回想從前在刺史府中做主母時,心裡就更痛恨現在這種境況了。
高澄確實不在府里。
皇帝元善見也確實是召大將軍入宮。正是在高澄和崔季舒密議孫騰回鄴城不來拜見的時候,宮裡來人的。
禿突佳之前確有著急回王庭的意思,他也和高澄表示過。只這一段情勢非常,別人不知道,禿突佳心裡明白。所以他才一直慎之又慎,沒有急於離開。
至此過了臘日二十餘日,感覺天氣逐漸和暖起來,沒有那麼冷了。年頭已啟,皇帝元善見不知為什麼,那股興奮勁兒總也過不去,時常三五便在宮中大宴,還回回都要請大將軍去。
高澄倒也每召必去。
但這一次不同。孫騰回鄴城直奔高洋府第,高澄在沒見到孫騰之前,不知道晉陽的情勢,心裡正是焦灼,偏偏元善見又找個什麼宴請柔然世子的藉口來煩他,讓他心裡格外惱怒。
耐著性子準備著入宮,偏又有事了。
高澄並不知道,他出了大將軍,太保孫騰就來了。
孫騰和高洋終於達成一致,然而他所負的重任遠不止於此。要說回了鄴城要拜見大將軍,這是正常的,不來反不正常了。可是沒想到撲了空,高澄不在府里。孫騰聽說大將軍入宮去了,便也急急追去。其實他心裡最要緊的事是要見高澄。安撫高洋不過是讓他放鬆警惕,以及不再關注晉陽,所以孫騰才告訴他:高王已死。
追到宮裡的孫騰不知道的是,高澄並沒有入宮。
正是因為去宮裡的路上有林泉舍梁國湘東王蕭繹命人來說,說有急事,高澄才折轉了方向又去了林泉舍。
他是隻身去林泉舍的,隨行的黃門侍郎崔季舒被高澄先遣入宮以應對。
至此高澄已經有些手忙腳亂,只是表面上勉強應付自如而已。平時都隱而不發的事,偏偏在這時候全都同時發出來了,讓人心裡難免焦躁不堪。
宴飲不是什麼大事。禿突佳要回王庭也喊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禿突佳如果真有什麼要緊事,不會先讓元善見知道,然後再告訴他。那相對來說,南梁的事就更重要一些。
蕭繹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這麼急著請他去林泉舍,高澄直覺里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想必蕭繹也不會有意誇大地戲弄他。所以高澄當然是先去了林泉舍。
只是高澄沒想到,他居然見林泉舍見到了一個想也沒想到的人。
第440章 意外相見
司徒侯景因為邙山之功受到皇帝眷顧。在鄴城盛傳高王傷病危重的消息時,微妙之間侯景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皇帝元善見的宴飲,不只次次都召大將軍高澄,而且每次也都少不了侯景。
不只如此,皇帝元善見、濟北王元徽等人對侯景都格外親近友好。無形之中,這對於高澄來說就是一種示威,看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大將軍的難堪。
武衛將軍侯和自從自以為是地得到了父親的許諾,就以郡公世子自居了。因為心裡不自覺地期盼著有一天也能像高澄一樣籍父親之力平步青雲,所以不但不聽父親的勸告多去親近高澄,反倒一天到晚地粘在郡公府第不肯離去。
這天侯景是在受召入宮之前又收到了南梁臨賀郡王蕭正德的書信。侯景沒想到遠在鄴城的湘東王蕭繹,這以快就反映過來了。蕭繹看似在林泉舍幽居之中,但不日之間就能讓他受困的消息在建康上達天聽,傳到父親梁帝蕭衍的耳朵里,侯景真是有點驚訝,後悔自己小看了這位“七郎”以及看輕了他在梁帝心裡的位置。
更沒想到梁帝秘遣的特使這麼快就到了鄴城,可見梁帝此人看重兒女情份。這一點倒是可以好好大加利用,侯景更決定抓緊了已經握在手中的臨賀郡王蕭正德,還有與其一線的太子蕭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