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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闈之亂,皇帝自戧,宮人被殺如螻蟻,那個血腥的場面她永遠都不會忘。
將桃蕊喚來,問道,“大王還在釜山嗎?”
桃蕊也被滿街的亂兵驚到了。好在她機靈,已經遣僕役去打問這是哪裡的兵卒。
“奴婢未曾聽說大王回鄴城來。”桃蕊如實回道。
月光心裡總算放了心。隨口又問道,“大長公主還在府里嗎?”
桃蕊訝然道,“公主不知道嗎?大長公主早就出府進宮去了,是琅琊公主來接大長公主的。不只大長公主,連世子、四朗君、小郡主,都一起去了。”
“全都入宮了?”這下輪到月光訝然了。
這時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說這都是孫太保的兵卒。
獻武王薨前最後受遺命的人就是太保孫騰,這事月光知道。獻武王把掌管晉陽軍的權力都交給了孫騰,其實現在就等於是歸高洋所有。這事月光也明白。
月光立刻命起行,直奔魏宮而去。
魏宮椒房殿,倒真是一派喜樂融融的情景。
咿咿呀呀還不怎麼會說話的惺帝當然也不會知道他的母親今天就要急著給他定下未來的皇后。
陽光從玻璃窗灑進來,再加上這個活潑的小兒,皇后高遠君忽然覺得其實這樣也不錯。從前她把心思都放在夫君元善見身上,現在才知道他對她究竟還是存了戒備心的。
高遠君看著玩得開心咯咯笑著的兒子,心裡很滿足。不知道為什麼,惺帝今天特別高興。她的夫君雖然退居太上皇帝之位,至少讓他把那些不切實際的心思都絕了,能平安渡此一生,彼此同在宮中,這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皇帝現在年紀小,每次朝儀都要她的母親抱著受禮。高遠君高坐在太極殿上的時候見到朝臣匍匐跪拜,心裡也有說不出來的絕妙滋味。
她心裡暗想著等一會兒她的長嫂兼小姑、齊王妃、大長公主元仲華來的時候她要怎麼把惺帝和郡主的婚事定下來。
高遠君很期望能做成婚事。掂量許久,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大兄高澄更可依持。二兄高洋之心思狠絕無人能出其右。
她就不信二兄奪了權大兄真會如此輕易退讓。至於宮中風傳說齊王想做天柱大將軍,高遠君自己都覺得是無稽之談。
孝進了椒房殿覺得暖意襲人。她從前從來不知道原來秋天的陽光可以讓這高大陰冷的殿閣中變得這麼舒服。外面陽光看著雖好,究竟還是時節所至,讓人覺得寒意湧上來。她從仁壽殿回來走這一回,身上已經是寒透了。
孝看到皇后坐在大床上,正好奴婢們惺帝引開玩,皇后身邊沒人。她走過來,挨近了皇后回道,“太上皇帝想先見見大長公主。”
高遠君詫異地回過頭來看著孝。她不明白元善見為什麼會想先見元仲華。雖然是兄妹,但是那天在太原公府第里發生的事早就把兄妹之間見面的餘地都用盡了。她很怕元善見反弄巧成拙,給兒女聯姻的事添麻煩。
孝解釋道,“主上說他也想明白了,還是齊王更勝於太原公。如今看樣子齊王妃並不太想把小郡主定給皇帝,說不定就是因為那天的事。主上說他親來解說,只要齊王妃肯見諒,他情願以聖躬之尊賠禮。”
孝用的全是舊稱。
高遠君心裡真是感慨萬千,覺得元善見這一次心裡總算是想明白了。而且她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她心裡已經是情願了。
高遠君不由得頻頻點頭。
孝看皇后心裡像是應允了,她鬆了口氣。剛才在仁壽殿,太上皇帝身邊的中常侍林興仁是跪地相求。林興仁直對她頗為照顧,她也實在拒絕不了。
高遠君和孝兩個人喁喁絮語了一番,孝便出了椒房殿去迎接齊王妃、大長公主元仲華和齊王的世子、齊王府四郎君以及小郡主。然後她要再將齊王妃引到仁壽殿去見太上皇帝。孝要一直隨侍齊王妃,準備著若是有什麼不妥之處再隨時回來稟報皇后。
孝走了,高遠君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命婦們還都在苑中昭台殿等候。只等齊王妃元仲華在仁壽殿見過太上皇帝元善見,心甘情願地點頭首肯,這事便一好百好。
高遠君想,這事聽夫君太上皇帝元善見說過,她的兄長齊王高澄並未有異議,應該是同意的。想必齊王妃元仲華也不能公然拂逆。
這時聽外面有聲音,還以為是齊王妃從仁壽殿回來了,覺得好快。卻突然見殿門大開,奔入幾個宮婢,個個面色慌張。不及到近前便大呼道,“殿下,高王來了。”
高遠君已經是格外敏感,隨之變起身,喝問道,“齊王妃可來了?”
宮婢們紛紛搖頭說不知。
再不及多問,殿門已經全都是人。
鄴城城門外,遠遠便看到煙塵滾滾,大隊的人馬席捲而來。守在城門口的將軍努力張望,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高澄一馬當先地衝到城門口,並不下馬,用鞭子指了指城門,只吩咐了三個字,“開城門。”
那將軍看到馬上的人身著白袍,頭戴逍遙巾,一時疑惑了。又見他身後來大隊人馬都停在他身後虎視眈眈地看著他,便喝問道,“汝何人也?”
高澄身後的劉桃枝忍無忍帶馬上來,一鞭子便抽過來,怒喝道,“齊王入城有要事,還不快開城門!”他心急如焚,以為這必是高洋設置的障礙,看樣子高洋已經先把鄴城掌控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