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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敬兄如今正要引開那個小世子的注意,便也不在乎讓他知道與我有書信,正好把都中的事說個詳盡。”宇文泰只凝神細聽,並不說話,趙貴正好盡述其詳。“此番倒是沒想到皇后殿下祝了一臂之力,幫著主上演了一齣戲給小世子看。有此鋪墊,算是給小世子虛晃一招,此後真的大事出來了,趁他不辨真假之時也可以給主上贏得可趁之機。”
大事?究竟是什麼大事?元玉英前因後果全然不清楚,但是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了這個詞,她接下來就聽得更認真專注。
南喬卻總怕有人,至少一半心思在左顧右盼。
裡面趙貴繼續說下去。他看宇文泰沒什麼回應,便道,“多虧思敬兄,主上已經完全心無疑慮。吾便率兵到潼關接應,出潼關當無憂矣,明公以為如何?”
這時內外忽然都安靜下來。
元玉英下意識地緊緊掩了自己的口,南喬趕緊扶住了她,心頭已經是又驚又怕。元玉英已經覺得腹中不適,但是她還是忍下來,等著往下聽。不然她總以為是自己想錯了。出潼關?聽趙貴的話便是從洛陽到長安,那麼是誰要從洛陽到長安?宇文泰和趙貴是怎麼與于謹一起戲弄高澄的她一點也不在乎,但是皇帝元修究竟如何?
“告訴思敬,必要萬無一失,且不可讓主上受損。”宇文泰終於開口了,停頓一瞬,又是宇文泰的聲音,“迎駕這樣的大事,必要謹慎,吾自去潼關迎天子入長安。”
元玉英的一顆心也終於落了回去。聽了宇文泰的話她得到了安慰,不再怕她的弟弟元修受到傷害。
“明公放心,我等深知道其中厲害。若是天子在洛陽有失,是高氏之過。如今既然明公真心迎立,便不可出差錯方能立威。洛陽到長安雖然路途迢迢,吾定效死力護衛陛下,以助明公成事。”趙貴信誓旦旦。他是什麼人宇文泰心裡非常清楚,所以也不多做吩咐。
原來真的是皇帝元修要棄洛陽就關中。元玉英心裡爽然若失,總覺不妥。可是既便在洛陽,高氏在側,皇帝元修也不可能施展雄心壯志,也許到關中來反倒是好事。
只是這變故生得太大了,天子出奔,足夠讓舉國震驚,人心動搖。至於後面的結果,就不是能控制的了。
元玉英腹部不適加劇,她扶著南喬的手臂打算回去。可正在這時卻聽到裡面宇文泰忽然又說話了。
第82章 :念念全是當時錯(上)
“吾真心迎立者乃是大魏天子,天子當以長安為廟堂,吾等以關中為家。元貴兄等只需賺天子到長安,至於其後,天子也未必非要是當今至尊。”宇文泰幽幽幾句話說得人心頭一冷,他卻談笑自若,面上微笑有禮。
趙貴先一遲疑,但是很快便應道,“明公甚有決斷,元貴只聽從明公。”
聽到天子未必是當今至尊這話時,元玉英腳下一軟,努力扶著南喬站穩。這話比剛才說的天子出奔的事更讓她心頭震驚。皇帝元修的姊夫,皇帝欽定的駙馬都尉,究竟存的是什麼心思?難道他也要學高歡廢帝另立?如果這樣,皇帝元修出奔到長安實在是不智之舉。
元玉英心頭一團亂麻,又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扶著南喬踉蹌返回。剛走到院子門口,忽聽身後房門響,接著是人出來的聲音。
“殿下,附馬都尉和大都督都出來了!”南喬聲音輕顫地低聲道。
元玉英一驚,只想著絕不能讓宇文泰知道她聽到了他們說話。突然之間靈機一動,她有意身子往下一沉,閉上雙目向地上倒去。
宇文泰和趙貴一出房門便看到了元玉英和侍女南喬。宇文泰停住腳步,看著元玉英忽然暈倒。趙貴瞧了瞧宇文泰,沒動也沒說話,心裡卻震驚極了。
宇文泰看到元玉英倒在地上才向她走來。趙貴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過來。
好在南喬畢竟機警,一邊扶著地上的元玉英一邊向宇文泰急道,“郎主,殿下要生產了!”
宇文泰聽到南喬這句話,立刻把所有一切拋到一邊,快步飛身到近前,將元玉英從地上抱起來。
驃騎將軍府從黑夜到白天,又從白天再到黑夜,一直亂做一團。長公主要生產,並且是關中實際掌控者附馬都尉宇文泰的嫡長子,後繼有人是多麼重大的一件事。
只是在這日日夜夜的輪轉中,最著急的不是駙馬都尉宇文泰,最受煎熬的也不是拼力產子的長公主元玉英,而是元玉英的侍女南喬。元玉英原本在宇文泰發現她的時候暈倒了,可是生產前又醒了過來。醒來之後趁空隙在私下交待了南喬一些極要緊的話。南喬作為傳話人需要儘快把這話傳出去。可是在這個重要的關鍵時刻,她作為長公主元玉英最得力的侍女如果不在場一定會引人關注議論。所以,南喬心急如焚。
南陽王元寶炬雖然是名義上的大行台,可是他幾乎無事可做,關中一切看起來都與他無關,元寶炬的府第一直門可羅雀。可是在驃騎將軍宇文泰得嫡長子的這個重要日子裡,剛剛生產完的長公主元玉英居然遣自己的心腹侍女南喬來第一個給元寶炬報信,並且托請他將自己產子的消息送信回洛陽給外家。當然元寶炬算是和長公主堂兄妹,這事也完全順其自然。
其實遠在洛陽的南陽王府和關中大行台府第的境況相同,同樣門庭冷落。南陽王嫡妃乙弗氏守著偌大的府第,幾乎是日日期盼和夫君南陽王元寶炬相聚的一日。不過倒是元寶炬去了關中後,她心頭縈繞許久的那種不祥和不安反倒消失了。這讓她覺得千里之外的長安,她至親的人,給了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