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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這樣的姿態看著他,他只覺得自己立刻卑微到了塵埃里,再也抬不起頭來。
“我被你拋棄那年,”顏芸虹自顧自的說道,目光並不看向易洛,仿佛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情。“那時我一無所有,我的三個孩子也被你留在了易家,你什麼都沒有留給我,除去那一些你可憐我給的一點錢財,根本微乎其微。”她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我就用你給我的那點錢出了城,尋到了我唯一的親人,我的舅舅,他幫助了我,使得我可以吃上飯,睡個好覺。後來,他們城裡有一個破產的老闆剛剛喪偶,我那時無依無靠,就靠著我舅舅的撮合和他結了婚。我努力幫助他東山再起,我們過過最窮困的日子,那時每天幾乎只能吃一頓飯,但是我們都沒有放棄,因為我已經經歷過被你拋棄、與孩子分離的事情,我想不出比這還要悲戚的了。所以,我倒是樂得堅強。”她開始看著易洛,目光中有一些複雜的成分:“後來,他終於成功東山再起,我也跟著他過上了好日子。這筆菸草生意,就是我為了尋到你,尋到你們易家才做的,是我一手安排的這個生意,老爺他全都知道關於我事情的始終,並且他很支持我,因為我們,都是從那樣類似的境況中走出來的。”
事情說完了,顏芸虹轉頭看向自己的兩個孩子:“可是,我的孩子們也是我這些年來心心念念的動力啊,若是沒有他們,我想不出我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念想了!”
易傾雪再次泣不成聲,易傾寒只是看著母親,仿佛永遠看不夠一樣。
“傾雪、傾寒,你們這些年來過得好嗎?”顏芸虹愛憐的看向自己的孩子們,問道。
“母親,我很好,不用您操心的。”易傾雪率先說道。
易傾寒點點頭,表示贊同。
“對了,怎麼沒看到傾琳,她去哪了?”顏芸虹問道。
一陣沉默。易傾雪最先說道:“三妹她嫁進趙家了。”
“趙家?趙家中的誰?”顏芸虹震驚的問道。
“趙老闆。”易傾雪回道。
顏芸虹轉頭看向趙老闆,目光犀利:“趙老闆,我怎麼沒看見傾琳?”
趙老闆努力扯出一絲微笑,卻看起來像是苦笑一般。“她……她今日身體微恙,所以在家裡,並未出來。”
“她怎麼了?”顏芸虹大聲叱問。
“只是,只是受了些風寒罷了,沒有大礙。”趙老闆結結巴巴的回道。
“我要去看她。”顏芸虹說了就往外走。
易傾寒趕緊上前攔住她,“母親,傾琳真的是只有一些微恙,養兩天便好,無需母親煩勞。”
“你為什麼要攔著我?”顏芸虹不可置信。
“我……”易傾寒竟一時語塞。他擔心母親見到易傾琳之後易傾琳會跟她說出是自己讓她這麼做的,他擔心母親生他的氣,他擔心自己易家的地位徹底不保。現如今父親已經對自己極度失望和憎恨,母親又好不容易才出現,他不想再被母親怨恨,他希望得到母親的保護,能夠讓他繼續在這易家生存下去。
“因為我已經看過傾琳了,她說她很好,只想好好休息,不希望被人打擾。母親儘管放心,幾天後傾琳便會康復。”易傾寒脫口而出。
顏芸虹停下了腳步,似乎在思索著易傾寒的話語。不過,再怎麼樣易傾寒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她是一定會相信的。
趙老闆難以置信的看著易傾寒,剛才易傾寒竟然變相的幫了他,至少穩住了顏芸虹,讓她不會那麼快的發現真相,影響這筆生意的簽署。
易洛看著易傾寒,目光中充滿了複雜的神色。他恨易傾寒,因為易傾寒大肆利用妹妹作為誘餌和探子來滿足自己的利益獲取;因為易傾寒輕易的就揭露了那道隱藏了很多年的傷疤,那年不堪的往事。他會時不時的從正面或側面提到它,讓自己重新生了一種怨恨和一種隱隱的讓他厭惡的內疚感,他被這些感情交替折磨,使得他身心俱疲。他很想擺脫這種感覺,可是易傾寒會總是將它們置於陽光中暴曬。當年易傾雪的反抗已經令自己不滿,不同於易傾雪狂風暴雨般的抵抗,易傾寒的反抗卻似柔柔細雨一般,淅淅瀝瀝,不知下到什麼時候一般,鋪天蓋地的每分每秒的瀰漫開來,水汽充斥了整個空間,讓人直直的透不過氣來。
不過在剛才,易傾寒的掙扎和謊言使得趙老闆被解了圍,使得自己的良心稍微獲得了些許的安慰,不致被顏芸虹的犀利眼神再次的洗禮和刺傷,顏芸虹至少不會怨他怪他這樣對孩子,自己的那種複雜感情得以被再次壓抑。
所以,他對於易傾寒的恨意稍稍減輕了些。
“傾琳沒有大礙便好,我也就安心了。”最後,顏芸虹說了句。
易洛剛剛鬆了口氣,只聽得顏芸虹又接著問道。
“只是,傾琳她,怎麼會就這樣嫁給了趙老闆?這個中的緣由是什麼?”
四周重又恢復了平靜,所有人都在沉默,這件事的知情人們此刻也在互相張望著,尋找著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人。
易傾寒緊張的看著易傾雪,這件事易傾雪是知情的,若是她說出些什麼來,自己只怕會被母親斥罵,或是有更加嚴重的後果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