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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辰親昵的拍了拍吳保初稚嫩的肩,笑道:“保初竟長的這樣高了,我在外隨父親帶兵打仗,全仗著你在家奉養母親呢,你現在讀的什麼書?待會我要考考你。”
吳保初在後來被世人稱為清末四公子,與譚嗣同、陳三立、丁惠康等維新派齊名,現在看到他,吳辰總覺得這半大小子頗有靈性,是以頗為親近,摸了摸吳保初的腦袋,心裡大爽,嘖嘖,後世鼎鼎大名的吳保初竟是自己的弟弟。
大世家繁瑣的禮儀之後,吳辰陪在吳母末座聊了會天,講了些朝鮮的戰事,吳母關心的主要是時局對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是否有影響,吳辰自然是撿好的說,時而講些趣事惹得吳母掩嘴失笑,等到洗塵宴張羅好了,附近莊子的人紛紛帶著禮物過來,吳母一聲令下,便開了宴席。
宴席分了前後兩場,前院擺了十幾桌是給男人們喝酒的,後院則是女眷們的宴席,吳辰與吳保初一對兄弟挨肩坐著,其餘的大多隨意坐下,推杯把盞,講的就是熱鬧二字。
酒菜也大多是廬江的家鄉菜,令吳辰慶幸的是,前院的男人並不多,精壯的都跟著打仗去了,留下的大多是老弱,也無人給他拼命灌酒,在這沙湖山,倒是女眷不少。吳保初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趁著四下無人過來敬酒,低聲對吳辰道:“大哥,聽說你在仁川維新?”
吳辰側過頭去,看著這個人小鬼大的‘弟弟’,不由得失笑道:“你從哪裡聽來的,什麼維新,胡打瞎鬧而已。”
吳保初不滿的道:“是傳家書的劉順子告訴我的,說你在弄洋務,與洋人打了很多交道呢。”
“怎麼?”吳辰放下酒杯,饒有興趣的望著吳保初:“你對洋務有興趣?”
吳保初正色搖搖頭:“洋務治標而不治本,我才沒有興趣。”
吳辰倒是驚訝起來:“怎樣才能治標治本?”
吳保初搖頭晃腦的道:“非改制不可。”
吳辰便搖搖頭不再說話了,繼續與人敬酒把盞。
吳保初扯著吳辰的袖擺,急切道:“我說的不對?”
第七十七章:大旱
酒宴過後,吳辰作出一副酒力不勝的模樣退席而去,吳保初小跑著跟了過來,氣嘟嘟的道:“家兄,你還沒答我呢。”
吳辰在後園子裡徘徊幾步,找了個小亭坐在雕花綱岩的扶欄上,笑吟吟的看著吳保初:“你年紀這么小,憑空想些這東西做什麼,你現在要做的該是努力讀書,寶劍未經磨礪亦不過是根燒火棍而已。”
吳保初坐在吳辰的身邊,祈求道:“家兄,我想和你一起去朝鮮。”
吳辰頭皮麻的道:“這恐怕不成,家裡總要有根頂樑柱支撐著。”他用手搭在吳保初的肩上,這個比他小上六七歲的弟弟顯得比尋常的孩童要成熟的多,吳辰笑了笑:“你就是我吳家的頂樑柱,有你在,我和父親方能安心在外。”
吳保初漆黑的眸光中忍不住失望,垂著頭道:“男兒志在四方,偏居一隅指望著守成持家算什麼男子漢。”
吳辰笑了起來:“你算什麼男子漢,年紀這么小,長大了再說吧。”
吳保初臉上猶如沾染了紅暈,氣呼呼的反駁道:“方才你還說我是頂樑柱的,原來是誑我。”
吳辰一時咋舌,竟不成想自己把自己繞了進去,只好討饒,說了一堆的好話,這個時候,有婢女過來請吳辰去歇息,吳辰這才抽身出來。
這一覺睡得極為香甜,往常在仁川,雖住在高粱畫棟的郡守府里,吳辰卻找不到這種踏實感,每日的神經都是崩的緊緊的,如今神經一松,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起床洗漱之後粗略一算竟沉睡了八個時辰。這也有沿路旅途困頓的緣故,如今精神一爽,仿佛什麼鉤心斗角的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吃過了早飯,吳辰去後院側廂房裡去給吳母問了安,吳母手扯著吳辰唏噓不已,想來是昨日人多不好和吳辰過於親昵,如今廂房中只有母子二人,自然掩飾不住母性,牽著吳辰的手說了好些話,最後才展露出笑容,撫著吳辰的背道:“辰兒已經大了,該找個婆娘了,為我吳家添個長孫,為娘的也就知足了。”
吳辰訕訕不敢搭話。吳母見吳辰不情願的模樣,也就再也不提了,又安矚了一番,才讓吳辰去各家轉轉。
吳辰依然出了吳家大宅,在這莊子裡轉了幾圈,到幾家拜訪了一番,這些人終於忍不住自己男人的境況,吳辰也只是往好里說,到了正午在王從勝家吃過了飯,剛剛回到吳家大院便被吳保初纏住了。
吳保初正兒八經的道:“家兄,我昨夜一宿沒睡。”
吳辰見他眼底漆黑,眸中布滿了血絲,臉色也顯得略略有些白,不禁撫了撫他的頭,蹲下身子道:“怎麼了?”
“我要隨家兄去仁川。”吳保初認真的道:“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是誑人的,從前張先生督促我功課的時候,就和我說過,要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吳辰不禁苦笑,只好道:“這個事先緩緩再說,你年紀尚小……”
吳保初不滿的嘟囔道:“我不小了。”說完便拔腿跑到內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