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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營門口,幾個慶軍士兵劍拔弩張的在此守衛,見閔成照過來,攔截道:“是什麼人?我軍大帥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大營。”
閔成照笑著道:“在下是朝鮮議政府大臣,奉閔妃娘娘之命前來稟見吳大帥,煩擾通報。”
幾個門衛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道:“你在這等著吧。”說完匆匆的去了。
慶軍大營,吳長慶手裡捧著一本《中庸》心不在焉的翻閱,邊上的親兵過來給油燈添了些油,隨即貓著腰要走,吳長慶突然放下:“楊鐵。”
那親衛立即反過身來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這楊鐵跟了吳長慶十年,忠心耿耿,且心細如,吳長慶如今年紀有些大了,隨軍又不能帶女眷,因此都是這楊鐵照應著,可以算是吳長慶身邊心腹中的心腹。
吳長慶指了指邊上的一方矮凳:“來,坐下說話。”
楊鐵如何會不明白這個吳大帥的心思,少帥在仁川瞎鬧,據說得罪了很多人,連恭親王都和他鬧翻了臉,如今要打仁川,大帥可是整整一宿沒有睡過,如今仍捧著書在看,但是楊鐵明白,這書大帥是看不下去的,多半是心裡煩悶,勉強解憂而已。整整一天的功夫,大帥都沒有說上幾句話,楊鐵看在心裡也頗有些著急,這大帥的身體可不比往日了,這樣下去可不成呢,可是他又不能勸,只能在邊上小心伺候,如今大帥叫他坐下,定是有話要說,於是連忙欠身坐在矮凳上,目視著大帥,默然無語。
“楊鐵,跟了我幾年了?”吳長慶闔上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漫不經心的問。
“回大帥,跟了您老十一年又四個月了。”楊鐵不知大帥為什麼這樣問,老老實實的答道。
“哎!”吳長慶嘆了口氣:“是啊,都十一年了,你看看你,當年跟著我的時候還是個壯小伙子呢,如今眼角也起了皺,我就更不濟了,戎馬一生,如今騎個馬都要嫌顛簸。”
“少帥正是當年,如何說老?”楊鐵一頭霧水的勸解道。
吳長慶擺了擺手:“老夫為朝廷賣了一輩子的命,哎!說來可嘆,從前總夢想著拜將封侯,光宗耀祖,可是年紀越大,如今說不得也是封疆大吏了,那心思卻淡了,再沒有了少壯時的銳氣。”
“老夫的那個兒子,楊鐵,你捫心著來說說,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楊鐵一時間犯了難,原來是大帥要問他少帥的事,他心裡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道:“少帥人是好的,行軍打仗亦是個好手,平時手底下的兄弟們都佩服他,只是,略顯得魯莽了些,年輕氣盛,這種事總是難免的,待將來娶妻生子,想必就能穩下來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閔大人 你這是做什麼
楊鐵說完,不由得有些悻悻然,他也是急中生智,來了個揚抑結合,先說了少帥的優點,再說出一兩點不足,也算是費了番功夫,他心裡想,這話回答的總算得體吧。
誰知吳長慶苦笑著搖頭:“魯莽?若辰兒是個魯莽的武夫,我也就不擔心了,哎……人哪……”
楊鐵糊塗了,這大帥的意思他真的很難理解,他原本以為大帥在為少帥魯莽的進攻漢城而擔心,可是現在聽這口氣,似乎是自己想岔了,他試探著問:“怎麼?少帥惹了什麼大麻煩?”
吳長慶擺擺手,示意楊鐵不要追問下去,隨後又是一陣嘆息,幾個月前,吳長慶還會以為吳辰是個魯莽之人,可由於對兒子的關注,雖然吳辰到了仁川,他仍然派了人在仁川打探消息,這些消息匯總過來,在戰場、官場混了幾十年的吳長慶才現了出了那麼一點端倪,最後他終於知道了吳辰的野心。
“慾壑難填啊……”吳長慶不知不覺的念叨了一句,他實在弄不明白,一個剛剛從軍的少年,一個仗著父蔭成為千總的小軍官,一個六品的武官,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野心,這個野心出了吳長慶的想像,而實現這個野心的步驟卻又環環相扣,若是不仔細察覺,誰也不能現其中的破綻,問題是,一個邊陲之地,一個毫不起眼的藩國里,誰會有過多的關注呢,除了他這個爹除外。
“大帥不必憂心,咳咳……老佛爺不是懿旨冊封少帥為朝鮮總督兼通商大臣了嗎?少帥是個有福之人,老佛爺便是襄助他的貴人,有老佛爺給他撐腰,斷然是不會有事的,否則老佛爺如何會對少帥如此青睞有加,放眼我大清朝,又有誰能如此年輕輕的成為封疆大吏?”楊鐵見吳長慶更是惆悵,連連安慰道。
“有些事你不懂,楊鐵,我問你,若是將來有一天,老夫不在這個人世了,你打算怎麼辦?”吳長慶突然問出一個問題。
楊鐵一時間慌了神,連忙道:“大帥是長壽之相,前些年在山東時您還請人看過相呢,相士都說大帥能活八十歲,這些話是從何說起的?”
“你只管他,別說這麼多廢話。”
楊鐵被唬住了,默想了片刻道:“我們這些兄弟一直都是跟著吳家出生入死的,我們能有今日,有飯吃,有衣穿,能娶上媳婦也都是大帥的恩德,都是吳家的人,將來自然是跟著少帥。”
吳長慶淡然道:“莫忘了你今日說的話吧,也但願營中的其他老兄弟能夠如你所想。”他頓了頓:“過些日子就要去越南了,哎,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能不能回廬江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