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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縱然是對李蓮英百般的厭惡,面子上卻沒有作出來,勉強擠出些笑容,迎上去道:“李總管,可是有老佛爺的懿旨嗎?”
李蓮英笑道:“瞧王爺說的,難道沒有老佛爺的懿旨,奴才就不能來看看王爺。”他說笑了一番,道:“說起來這一次奴才來,確實是老佛爺有件事需要詢問王爺。”
奕故作謹慎的道:“原來有老佛爺口諭,那麼奕便拜領了。”說完正要屈膝跪下,李蓮英笑著連忙阻擋:“王爺這是做什麼,老佛爺說了,王爺是自家人,平時說說話啊什麼的都不必守這麼多規矩。”
奕勉強笑了笑站了起來,道:“不知老佛爺有什麼話要問?”
李蓮英臉上仍然綻放著古怪的笑容,奕總是覺得這死太監似乎有些不對味,看向自己的眼神,竟有那麼一點兒貓戲老鼠的味道,李蓮英熱絡的道:“王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還要請王爺安排個安靜的去處。”
奕道:“那麼就去廳中說話吧。”說完揮退僕從,親自引著李蓮英進入廳堂,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只等著李蓮英傳達慈禧的口諭。
李蓮英嘿嘿一笑道:“老佛爺問,王爺與俄人同謀時,是如何調動北洋水師自仁川港返航劉公島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轉移注意力
奕䜣此時此刻再也笑不出來了,李蓮英那張可惡欠揍的笑臉仿佛定格了一般,見奕䜣不回應,又一字一句的問:“老佛爺問,王爺與俄人同謀時,是如何調動北洋水師自仁川港返航劉公島的。”
同謀、調動、北洋水師,單從這三個字眼中,便可以看出端倪來,同謀不必說,若是此話真從慈禧口中說出,那麼就已將他奕䜣視為陰謀家了,最厲害的是後面的調動、北洋水師兩個關鍵詞,奕䜣雖然手掌大權,籠絡了一部分朝中大臣,結為朋黨,卻始終只是個文臣,一直未涉及過軍務,這一次吳辰上奏主要斥責的是恭親王與俄國人的事,大聲囔囔著奕䜣與俄國人合謀出賣朝鮮,卻沒曾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慈禧所看到的卻是在俄國人登6之前北洋水師艦隊突然駛離仁川港。
沒有朝廷的調令,北洋水師艦隊突然離開,讓俄國人鑽了空子,這件事原本並非是奕䜣刻意指使的,只是李鴻章那個老滑頭見風向不對,又聽到了些風言風語,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仁川而得罪他這位恭親王,是以才讓北洋水師暫避,可在慈禧看來,北洋水師的調動背後有奕䜣的影子就是件不得了的事了,慈禧能掌控全局,只是因為她一直牢牢的抓住了軍權,什麼總理各國衙門大臣,什麼內大臣,什麼總管內務府大臣,什麼宗人府宗令,什麼議政王大臣,什麼軍機處領班大臣說穿了就是個狗屁,慈禧分再多的權出去,而不擔心有人一擼子奪她的最高裁決權,就是因為她牢牢掌控者軍事大權。
只是從仁川之事卻讓慈禧看到了某種危機,看到了奕䜣滲透入軍隊的影子,而這支軍隊則是慈禧的主要支持力量——北洋水師。這使得慈禧不安起來,奕䜣是宗室王爺,總攬外交大權,朝堂上亦有無數心腹,有著足以左右朝政的力量,如果一旦讓他與軍權沾上邊,慈禧豈能坐視?這一次讓李蓮英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逼奕䜣就範,自己掂量掂量,請辭養老去。
奕䜣一時被這句話嚇得魂不附體,慈禧既問出這句話來,擺明了就是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條是乖乖的做個寓公,另一條便是你死我活的政鬥拉開了帷幕,他奕䜣雖然在朝堂里有能量,與西洋各國的關係亦不錯,左右著政治、外交大權,可是比起慈禧來,仍是差了個檔次,浮出水面來與慈禧鬥爭,他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臣惶恐,不知老佛爺為何這樣問,還請李公公轉呈老佛爺,臣實在不敢擔當此誅心之言,望老佛爺徹查。”奕䜣此時臉色蒼白的一下子屈膝跪下,朝著紫禁城的方向搖搖下拜。
李蓮英冷笑道:“恭王爺何必如此緊張,方才不是說了嗎?都是一家子人,隨意說話,老佛爺也只是隨便問問,我的千歲,您還是起來吧。”
奕䜣只是跪伏磕頭申辯:“臣絕不敢有此悖逆之事,老佛爺可召李鴻章入京來問便知。”
李蓮英只陪笑著道:“老佛爺也沒有說過恭王爺有越權之事不是?王爺,老佛爺的難處你是該體諒的,這麼大的一個家子,嘿……我這張欠嘴,怎麼說到那去了呢,王爺年紀大了,老佛爺是這樣想的,讓您多歇著點,朝廷縱有千般的難處,也總不能老讓恭王爺費心不是?”
奕䜣默然無語,道:“請轉奏老佛爺,讓老佛爺徹查此事,臣一身清白……”
李蓮英心裡暗罵:“好你個狗東西,到了這個份上,竟還在這裡虛繞,看來你是真不打算請辭了。”他面上笑容更盛:“恭王爺,既然如此,那麼奴才便回宮給老佛爺說說,恭王爺先在府里安歇,咱們回見。”
李蓮英一走,躲在後廂房的幾個心腹大臣鑽了出來,一齊將奕䜣扶起,寶鋆道:“恭王爺,老佛爺是明擺著讓您請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