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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辰陰謀得逞,故作驚訝的道:“貴國連五百萬兩銀子都拿不出嗎?方才閔議政向吳某父親訴苦時吳某還以為閔議政只是嫌日方開出的條件過高了呢。”
閔成照苦笑著搖頭:“當真是籌措不出,否則何至於向吳將軍道苦。”
吳辰眸光中閃過一絲狡獪:“其實此事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沒有銀子,閔議政大可以去拆借嘛,以朝鮮國的信譽做抵押,借個兩百萬兩銀子應當不是難事。”
閔成照道:“吳將軍是有所不知,兩百萬兩銀子相較於朝鮮來說並非是個小數目,匆忙之中,就算借貸,又哪有這般容易。”
吳辰拍了拍胸脯道:“閔議政難道忘了吳某嗎?實不相瞞,吳某倒是能籌措一些出來。”
“你?”閔成照一時間呆了,兩百萬兩銀子啊,這在朝鮮相當於整整一年的賦稅收入,他一個年輕小伙子,官銜在上國也不過是個六品的武官,如何籌措的出?心裡生出一絲不以為然,可是隱隱之間,又期盼吳辰有這樣的能力,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如今有一線生機,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不過,吳某可是有些條件的。”吳辰終於撕下了自己的偽善,亮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吳某願奉獻紋銀兩百萬兩,以襄助朝鮮償還倭人賠款,不過嘛……”吳辰從方才的哈朝鮮派一下子換上了猙獰了面目:“貴國必須租借仁川郡在吳某的名下,五十年之內,仁川郡一切稅賦、律法大權全部交付於吳某,朝鮮無權過問仁川郡一應事務。”
第七章:朝鮮泡菜好哇
吳辰話音剛落,便翹著二郎腿,一副老子家裡餘糧滿倉的模樣,嘴角微微抽搐,得瑟的差點要翹尾巴了,他是不怕朝鮮人不答應的,日本人把朝鮮人往死里逼,北洋這方面也不願意出面斡旋,他吳大財主就是朝鮮人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不怕閔成照不就範。
閔成照深深吸了口氣,端著茶盞的手腕都不由得哆嗦起來,他現在才明白,眼前這個傢伙不是雪中送炭,而是來落井下石的,他沉吟了片刻,不可置否的道:“吳將軍說笑了,午時將近,將軍若是不棄,不若就在寒舍用餐吧。”他朝廳內侍立的家人使了個眼色,那家人垂徐步退去。
吳辰想不到閔成照還真沉得住氣,倒是對他高看了幾分,他曬然一笑,知道這閔成照還有後話,閔成照不急,他更是不急,此時肚子也餓了,正好到這裡混頓飯吃:“既是如此,那麼吳某叨擾了。”
二人客氣了一番,閔成照便絕口不提方才吳辰的條件,心裡卻把吳辰罵了個狗血淋頭,他並不是個白痴,這個清朝的六品武官哪裡會有兩百萬兩銀子,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宮變的夜晚,八成是這個傢伙把王宮的府庫給搶了,只是閔成照明白,朝鮮方面沒有確鑿的證據,而且到了這個時候更不敢得罪清朝的駐軍,打落的門牙恐怕只能往肚子裡咽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家人過來傳報,席宴已經準備妥當,閔成照滿臉堆笑著請吳辰前去偏廳用餐,吳辰也是虛偽的客套了幾句,二人熱絡的互攜著手出了正廳,穿插過迴廊,說起來這閔成照的府邸還頗為堂皇,一路上全是仿江南的風格,假山流水,小橋亭樓,雖然相較起來與真正的蘇杭風格遜色了許多,可是在朝鮮,卻至少代表閔成照的家裡足夠豐厚,吳辰一面說著客套之詞,一面心裡腹誹:“這閔府怎麼不緊鄰著大院君的府邸的,若是如此,說不定那天夜裡,少不得要打擾這位閔議政一番。”
閔成照自然不知道吳辰把他看做肥羊了,口裡還在謙虛:“粗茶淡飯,望吳將軍切莫怪罪。”
吳辰含糊的應承:“哪裡,哪裡……”
待跨入了偏廳,吳辰一下子傻了眼,這古色古香的圓桌上倒是有不少的菜式,可是仔細一瞧,泡黃瓜、泡白菜、泡蘿蔔、泡菜湯……
吳辰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隨即又努力的擠出那麼一絲微笑,胃口早已倒了個乾淨。
“知聞將軍愛吃我朝鮮國泡菜,閔某立即讓家人張羅,這朝鮮國的泡菜恐怕盡在於此了,將軍大可以敞開肚皮來吃,不需客氣。”閔成照此時化身為好客的主人,自豪的指了指那五花八門的一碟碟泡菜,只等著待會吳辰上桌之後狼吞虎咽一番,而後翹起大拇指意猶未盡的誇讚一句‘朝鮮泡菜好哇!’,最後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我要吃肉哇!”吳辰的心在吶喊,乾笑一聲,與閔成照分賓主坐下,望著那一碟碟五花八門的泡菜,卻只能客套一句,隨後裝作興致勃勃的模樣夾起筷子。
這一頓飯仍舊是賓主盡歡為大結局,不過吳辰是不是真的盡了歡不知道,但是表面上卻是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邊的一丁點白菜殘漬。
飯畢,二人並沒有急著離席,僮僕小心翼翼的上了茶銘,二人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閔成照在七拉八扯之後,話鋒一轉:“將軍當真能拿得出兩百萬兩銀子?”
吳辰大大咧咧的道:“難道吳某是來拿閔大人開涮的?”
“哪裡的話。”閔成照心裡打了無數個念頭,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他明白,若是與這個姓吳的交易,眼前的難關雖然能夠度過,可是就他而言,開放仁川,割讓一郡的土地讓給眼前這個將軍,定然會引起朝野公憤,朝鮮人其實精明著呢,這些年來,雖然一直奉清朝為正朔,可是對上國並不是完全沒有戒心,出了事會想起上國,可是事情一完,便會急不可待的恭送上國的人馬出境,而駐兵仁川的例子一開,恐怕再難以收拾,他閔成照就成了朝鮮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