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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辰和馮子材正要向劉坤一行禮,劉坤一已臉色難看的道:“二位大人的禮劉某受用不起,就免了吧,來,給二位大人看座!”劉坤一盯著吳辰,特意將看座二字咬的極重。
吳辰只淡然道:“謝大人。”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馮子材與劉坤一的不對付早就是明面上的事,因此更沒有多少客氣,連個謝都沒有,便坐在吳辰身邊的一個空椅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請纓
衙堂內顯得尷尬無比,劉坤一沉默了片刻,氣喘吁吁的咳嗽一聲:“鎮南關已是我廣西最後一道屏障,如今關內主將已畏罪自殺,守軍不寧,常此以往,法國人必然叩關而擊,當務之急,是擇一良將,進駐鎮南關,重新部署防務,大家集思廣益吧,本督不信,偌大的廣西竟挑不出個有擔當的人來。”
鎮南關地處廣西南疆最前沿,法軍若有下一步動作那裡必然是當其沖,守衛鎮南關不可謂不是九死一生,因此這劉坤一問出話來,竟無人敢出來應命。劉坤一嘆了口氣:“怎麼?都怕死!王巡,你站出來。”
一個身材魁梧的將左一臉懊惱的出來,躬身道:“總督大人。”
劉坤一盯著王巡道:“咸豐三年,曾文正公兵九江,是你當其沖,親手割下十七名逆級。咸豐四年,賊石達開復陷武昌,是你帶著三十餘人斷後,九死一生。咸豐十三年,我湘勇攻南京江寧,是你赤膊上陣,夥同數百兄弟登的城。怎麼?我原以為你是條漢子,如今為什麼反而畏畏縮縮了?”
王巡臉色顯出惶恐之色,期期艾艾的道:“大……大人……”
劉坤一眼眸中儘是失望,搖手道:“不必解釋了,你不願去,本督亦不勉強。”
王巡一臉慶幸又略帶愧色的退了回去,今時不同往日,從前的王巡是個莊稼漢子,想要榮華富貴,就必須拿命去拼。而如今的王巡已是一方大員,正兒八經的四品武官,再怎樣拼殺,最多也不過換個頂戴而已,更何況他已有了一房正妻,三房姨太太,更有七八個兒女,現在的他只但求無過,絕不會去痴心妄想著勞什子的富貴。
吳辰坐在邊上將王巡的臉色盡收眼底,心裡卻在冷笑,難怪湘軍再也翻不起浪來,就憑這些酒囊飯袋?不過吳辰打心眼裡還是佩服劉坤一的,這劉坤一倒是個心志堅定的主,可惜是個文臣,治世倒是頗有一套,瑕疵就是心眼小了一些,心裡頭容不下人,吳辰現在木然坐著,就是想看看這劉坤一的笑話,堂堂一個總督,居然調派不出一個邊將,這些武官恐怕多半都是湘軍的老人,也大部分是劉坤一保舉出來的,真不知道這是湘軍的悲哀亦或是劉坤一的不幸。
“總督大人,末將不才,願往鎮南關。”正在劉坤一堵心的功夫,一個人卻站了出來。
劉坤一心裡大喜過望,放眼望去,卻現是馮子材,不由得心沉了下去,他深望了馮子材一眼,也不知心裡什麼滋味,只嗯了一聲,卻不知是准還是不准。
吳辰見馮子材出來,也只好苦笑著站起身道:“吳某亦帶來了三千精銳,可堪一戰,若是馮將軍願去鎮南關,吳某也願意同往。”吳辰打定了主意跟著這個熟悉西南邊疆的老將出去鬼混,至少勝算大得多,否則讓自己獨自帶兵,就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可吃虧的很。這一趟他一定是要去的,老爺子和慶軍的下落沒了,自己不跑一趟,總是不安心。
劉坤一一臉苦澀道:“好罷,國家危難,總有忠貞的勇士出來的。”話語中頗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吳辰趁熱打鐵:“大人,俗話說的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吳某和馮將軍去鎮南關,這糧餉總是不能少的,要想馬兒跑,總得讓人吃草不是,因此,請大人調撥些糧餉軍械來,以安前線將士們的心。”
眾官員見吳辰和馮子材兩個愣頭青站出來,都忍不住鬆了口氣,心裡的那一層陰鬱也淡了許多,此時聽吳辰說話的奇怪口氣,都不由得鬨笑起來。
劉坤一略顯得尷尬,吳辰的話說的夠明白的,擺明了是怕他在後方拖後腿,不由得羞惱的道:“放心吧,糧餉給雙份,軍械嘛隨你們挑吧,只要這廣西有的東西,你們想要多少本督都滿足你們。”
吳辰點了點頭,心裡一塊大石落地,瞥了一眼馮子材,見他臉上浮出了那麼一丁點喜色,不由得暗道:“這傢伙竟還笑得出來,也真是個老怪物。”
回到行館,馮子材便巴巴的到吳辰的院子裡,叫人殺了幾隻西瓜,在院子前的槐樹下的石凳上與吳辰看了會月色,隨後道:“吳大人,這一趟是臨危受命,鎮南關的局勢不容樂觀,明日就要出,咱們議一議戰事吧。”
吳辰搖著蒲扇驅趕著蚊蟲,點頭道:“鎮南關的情況吳某是兩眼一抹黑,還要向馮將軍請教。”
馮子材本來就憑著與吳長慶的關係對吳辰比較青睞,再加上他今日請纓,吳辰亦站了出來,因此對這個有擔當的故人之子更是看重,於是熱情的介紹起鎮南關的地形來,臨末了才道:“馮某最擔心的是便是法軍恐怕已經兵臨鎮南關了。”
從鎮南關傳來的軍報往往需要三四天的功夫才能抵達桂林,也即是說,法軍攻占北寧、諒山一線,黃桂蘭兵敗自殺是四五天之前的事,再加上鎮南關已經亂作一團,吳辰、馮子材的援軍至少要十天才能抵達,這段時間內,法軍攻陷鎮南關恐怕只是早晚的問題,方才在議事時誰也沒有提起這岔,恐怕是人人心裡都懷著一種僥倖心理,如今馮子材提出來,才讓吳辰大吃一驚:“這麼說,咱們不是去救援鎮南關,是要去奪回鎮南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