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吳辰隨意接過王二蛋遞來的濕巾抹了抹了臉,低聲道:“老子不是叫你帶人好好看護的嗎?你怎的帶人進去估價了,若是有人手腳不乾淨怎麼辦?”
王秋一臉委屈的道:“少帥您可冤枉死小的了,您忘了小的當年在府上是做什麼的嗎?小的可是內務管事,小人只要估摸估摸,這大致的價錢也就出來了,這些都是小的自個兒估的價,絕沒有帶人進去。”
吳辰壓低聲音道:“這個數你不許和外人說,就算有人問起,也只說百來萬兩銀子,明白嗎?”
王秋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這個小的是知道的,小的從祖上的爺爺輩就是吳府的家僕,這份忠心還是有的,少帥放心。”
吳辰這才咳嗽一聲,打了個哈哈:“這就是了,哈哈,今個兒的天氣不錯,王宮那邊怎麼樣了?”
王秋道:“您不說我還忘了,方才老爺遣人過來,讓您去王宮,老爺在那邊等您呢。”
吳辰頗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他這個便宜老爹可是個不好糊弄的主,昨天夜裡做的事想必這老爺子都知道了,恐怕少不得一頓臭罵,他嘆了口氣:“去給老子備馬,見老爺子去。”
“喳!”王秋笑嘻嘻的打了個千,屁顛顛的去了。
其實這吳辰在前世還算是個斯文人,穿越之後接受了這吳大少帥的記憶也算是腹中滿是墨水了,可他與那些腐儒不同,跟兵油子們接觸久了,知道要想和他們打成一片,讓他們接受你這個當官的只靠講大道理是不成的,過不了多久,吳辰就給這些兵油子同化了,髒話滿天飛,一身的俗氣,可這俗氣出來,反倒讓兵油子們覺得覺得親近,這左營五百多號人,誰不知道吳辰是個‘愛兵如子’的好官哪。
…………
吳長慶臉頰深陷,眼眸中布滿了血絲,他身材消瘦,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褂子,坐在景福宮一處未焚毀的小書房裡的梨花空縷椅上,腦後的辮子生出了許多的白絲,乍一看,倒像是個普通的小老頭。
“父親,兒子來給您請安了。”吳辰小心翼翼的進來,那王八之氣早就收斂的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恭順。
吳長慶捋著鄂下的稀須微微頜:“子城啊,坐吧。”
老爺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惜字如金,吳辰微微的笑了笑,遂坐在老爺子的下,一副恭聽訓示的模樣欠著身。
吳家規矩多,尤其是這老爺子是絕對不能忤逆的,老爺子待他不錯,雖然時時教訓,但是舔犢之情吳辰卻是感受的來,是以,每每老爺子要說什麼,他便應承什麼,不惹他生氣,卻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自己該幹嘛幹嘛。
老爺子端著茶盞吹了口茶沫,慢條斯理的抬眸道:“子城,昨天夜裡你帶著左營去做了些什麼?”
“來了。”吳辰知道這是老爺子飆前的前兆,別看他現在笑吟吟的樣子,說不準下一刻就要執行家法了,昨天夜裡的事要瞞他也瞞不住,吳辰乾笑一聲道:“奉父親之命先入了王宮,後來……後來營里的兄弟們氣不過那蓄意挑事的大院君,兒子便帶人去捉拿興宣大院君家小……”
吳辰想要狡辯,可是察言觀色之下見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黑了,聲音也逐漸微弱了下來,底氣不足啊,這個老爺子不好忽悠。
“荒唐!”不出吳辰所料,老爺子已經吹起了鬍子,灌滿血絲的一雙眸子狠狠的盯了吳辰一眼:“你帶人進景福宮府庫搬了多少銀兩?還有,你帶人與倭人生摩擦,又在興宣大院君府邸里搶掠了多少財貨?”
吳辰心裡打了個突突,這老爺子有動真格的跡象啊,連忙道:“兒子知錯了,這總共搬了約莫三百萬兩的財物,兒子心想咱們廬江的兄弟千里迢迢的到這朝鮮,朝廷給的餉銀還不夠養家餬口呢,既然是協助朝鮮人平叛,收取些好處也是應當的……”
“是嗎?”老爺子今個兒的話反倒比尋常多了起來,他半闔著眼睛沉默了片刻,緊接著嘆了口氣:“你如今也大了,什麼事都要掂量清楚了再去做,明日日使花房義質邀請為父談判,你也隨為父去吧。”
吳辰想不到今日老爺子就這樣輕易將他放過,不由得愕然的望了老爺子一眼,只看到老爺子不徐不慢的喝了口茶,滿是神秘莫測的模樣,百思不解的點了點頭。
“還有。”老爺子似乎不想一口氣把話說完,刻意的頓了頓道:“為人最忌的便是自私自利,你若要收買人心,需懂得利益均沾的道理。”
“是。”吳辰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隨即故作輕鬆的笑了笑道:“不是父親提醒,兒子還險些忘了呢。”
“去吧。”吳長慶將茶盞放下,吳辰訕訕的點了點頭,行了個禮出去了。
方出了書房,吳辰不由得撓了撓腦殼,低頭咕噥道:“今個兒老爺子吃錯了藥不成,怎的這般古怪?”
吳長慶半闔著眼半躺在梨木椅上,臉上看不出喜怒,一恍神的功夫,吳長慶嘆了口氣,低聲道:“大清承平日久,先有英夷咄咄逼人,又有匪之亂,如今就連小小倭人都虎視眈眈,這天……恐怕要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