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頁
李鴻章可以容忍他放棄諒山,可是這傢伙竟連鎮南關也丟了,李鴻章可以容忍越南脫離控制,卻絕不會允許法國人攻入廣西來,一旦廣西出現問題,他潘鼎新扛不起,就算是李鴻章亦擔不起這個責任。潘鼎新意識到自己的過失,立即明白若是法軍繼續向關內挺進,那麼他接下來的命運恐怕比之黃桂蘭好不了多少,他思慮再三,在海村越想越怕,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條路,要嘛和黃桂蘭一樣畏罪自殺,要嘛被人革去頂戴受那千刀萬剮之刑,面對無數的吐沫星子。最後的一條路就是把鎮南關奪回來,不管如何,也有了將功贖罪的本錢。
只是要奪回鎮南關談何容易,不說他手下的人馬不夠,就算是與法軍相當,法軍憑著防守的優勢,也足以將他的鼎字營滅個幾回。附近的團練一個個都是畏戰不前,也是指望不上的,最終,他將目光瞄準到了思恩府境內徘徊不前的義州新軍團和萃軍身上,義州新軍團和萃軍足夠五六千人,據說新軍團的武器十分精良,而馮子材曾經幾次出關參與平定越南的叛亂,是個熟悉地形又經驗豐富的老將,如果能得到他們的助益,拿下鎮南關並不是沒有可能。
潘鼎新初見吳辰,倒是愣了一下,想不到這個朝鮮總督竟這樣的年輕,不過現在人在屋檐下,他也不能失了禮數,連忙小跑著過去打千道:“卑職廣西巡撫潘鼎新見過總督大人。”
吳辰對這潘鼎新自然沒有好臉色,邊上的馮子材忿然道:“潘鼎新,你還有臉來,諒山、鎮南關丟了,你身為前敵主將,難道不知恥嗎?”
潘鼎新狡辯道:“這是黃桂蘭的冒失導致的,鼎字營都險些被他連累,法軍洶湧,北寧已失,諒山已沒有了任何價值,因此我才決定撤回鎮南關,而鎮南關我也是派遣了髦下去守衛的,無奈何法軍人多勢眾,我們孤立無援,讓法軍拿下了關口,潘某雖有責任,但是那些關內的團練難道就難辭其咎嗎?這麼多人駐紮在鎮南關一線,卻沒有一支人馬前去救援,這責任無論如何也不能怪到潘某的頭上。”
吳辰冷笑道:“潘巡撫諉過的功夫倒是一流,一眨眼的功夫,潘巡撫非但沒有了失守鎮南關的責任,瞧這麼個意思,還是有功的了,你這一趟是來請我去幫你奪回鎮南關?挑明了吧,吳某沒這興趣,你既是有功,大可回去寫請功摺子,祝你升官財吧,就此不送。”
潘鼎新又是羞愧又是惱火,強忍住火氣道:“鎮南關是廣西門戶,大人見死不救,難道就不怕朝廷怪罪嗎?”
吳辰淡然道:“潘大人也知道那是廣西的門戶,吳某還以為大人並不知道呢,你放棄諒山,躲到海村時為什麼想不起這個?難道你丟了鎮南關,吳某人還要負責幫你拿回來嗎?”
潘鼎新一下子軟了下來:“無論如何也要請大人出兵,潘某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將來大人若有差遣,潘某願赴湯蹈火。”
“哦?”吳辰饒有興趣的望著潘鼎新,心裡早就打定了主意黑他一把,他和馮子材早就議論過,法軍因為後勤的因素早晚會放棄鎮南關,既然如此,那麼不妨假裝答應潘鼎新,先撈些好處來再說,再磨磨洋工,等法國人退了,再裝腔作勢的把鎮南關奪回來,因此他裝作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打量著潘鼎新。潘鼎新見吳辰來了興趣,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眼睛亮堂起來,道:“大人若是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只要潘某能做到,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吳辰與馮子材對視一眼,徐徐道:“嘿……吳某這人沒別的愛好,也不怕你笑話,就是缺銀子,你也是募過兵的,這軍餉要銀子,軍械也需要銀子,這朝廷撥下來的不多,吳某在朝鮮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整日都是焦頭爛額,咳咳……算啦,吳某的胃口大,諒你也拿不出,你還是自己回去想辦法吧。”
潘鼎新反而急了,急促的追問:“大人要多少好歹給個數吧。”他是真的急了,如此重要的關防在他手裡丟了,不管有多少個理由,他這條小命也不夠賠的,錢財是身外之物,連命都沒了,還拿什麼去享受。
吳辰撇嘴道:“一百萬兩銀子,你什麼時候能籌出來,吳某什麼時候將鎮南關交給你。”
“一……一百萬兩銀子?”潘鼎新差一點兒沒有暈過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廣西的門戶已不再存在了
潘鼎新臉色變幻不定的思量著,一百萬兩銀子他不是湊不到,事實上,朝廷撥給他的軍費就有七十餘萬兩,現在還沒有放下去,若是再加上這幾年吃的空餉,撈的外快,拿出一百萬兩銀子倒是問題不大,問題是一旦這軍餉不下去,糧草全給了吳辰,他的兵非譁變不可。
不過操作上倒並非沒有可能性,他作為西線主帥,原本朝廷放下來的是一萬餘人的餉銀,可是這一趟接二連三的潰敗,失散、傷亡的人員就過了一半以上,其餘的各團練也不太服從調遣,若是他潘鼎新向朝廷申報,就說糧草軍費來不及轉移,給法軍搶了,只是若是這樣說,讓朝廷重新調撥軍費下來,這樣做自然有一定的風險性,說不定就是個玩忽職守、罷官免職的待遇。可是比起丟失鎮南關的罪過,至少還能免去殺身之禍,什麼都不重要,性命才是最緊要的,而且他若是反攻拿下鎮南關,定然能讓人刮目相看一把,先前的錯誤恐怕也會被那些御史們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