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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仿佛早就看透了她這個親侄子和那些迂腐的維新黨,一個不諳世事的年輕人,自以為學了點兒西學。再加上一群激昂的書生,還想玩爭鬥?簡直是痴人說夢,這些人最愚蠢的事就是一邊妄想著希望用自個兒心目中最美好的方式解決問題。殊不知政治鬥爭一向是你死我活,稍有一點兒破綻,就極有可能落到屍骨無存的下場,你仁慈你的敵人不會仁慈,你不希望流血,你的敵人卻已在緊張策戈。
慈禧一測慈住城內的各旗協領。令一方面又拼命的催促吳辰,暗地裡。卻已開始著手了一份輯捕的名單,上至康有為,下至一些小嘍羅,但凡是沾了點干係的,從砍頭到配新疆為奴,一個都沒有拉下 慈禧是一切計議已定,只等著隨時動了。
張之洞突然預感到了什麼,京城裡的皇上不出密詔讓他光明正大的入京,越是這樣拖延,對於後黨就越有利,再加上山海關朝鮮新軍入駐的消息傳出來,他忍不住苦笑了。
“皇上優柔寡斷,現在已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他還在等著什麼?一旦吳辰入京,我等必死無葬身之的。”張之洞後悔不迭,千算萬算,竟沒有想到光緒的軟弱性,若是光緒現在給他一份密詔讓他立即入京。三萬天津新軍就可立即開拔入城,就算有人抵抗,他也自信能迅破開城池,新軍入京,就可以以光緒的名義大肆捕拿後黨分子,該殺的殺。該圈禁的圈禁,該流放地流放。一天功夫,就可將一切全部擺平,到時再下一份詔書安撫各省的督撫,也可以下一份詔書安慰遠在山海關的吳辰,誰還敢輕舉妄動?
可是現在光緒是一點兒決斷的心都沒有,除了讓新軍在外頭操練之外。仿佛這大清朝的權柄只需要放幾聲空炮就能躲過來似的。
“張軍門,來不及了,吳辰最多兩日之內就可抵達京師,若是兩日之內不能控制住京城,從皇上到康有為,連帶著張大人都別想活命,勝敗在此一舉,唯有孤注一擲,不若現在就下令攻城吧,我們可以宣稱手上有皇上的密詔,先拿下京城。再做打算。
”說話的是張之洞幕僚趙鳳昌。這位趙先生在江南是個極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趙鳳昌是常州人,出生在一個沒落的望族家庭。他早年在常州一家錢莊當學徒,因聰明伶俐,錢莊經理覺得他是個人才,將來會成大器。為他捐了一個小官步入仕途。後被兩廣總督張之洞賞識,延為侍從。
趙鳳昌處事能幹機靈,張之洞對他愛撫有加。督署中遇有重要事情。必與他商量,徵詢意見,大小事務幾乎都叫他負責辦理,別人喜稱他是“一品夫人”由於趙鳳昌長期跟隨在張之洞身邊,對張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揣測心理十不離八。摹仿張之洞筆跡代擬公函,幾可亂真。時間一長。便遭同仁忌妒,大伙兒都是混口飯吃,張軍門只聽你一個人的,還要大傢伙兒做什麼?這事兒本是常有的事兒,偏偏張之洞對他反而更加信任,不理會那些流言蜚語。
趙鳳昌本是個滑稽的人,可是今個兒面容也嚴肅起來,到了這個份上。張之洞和天津新軍就等於徘徊在了一個三岔路口,進又進不得,退又不能退,若是不能突破這個尷尬的瓶頸,他的翁主
張之洞苦笑著搖頭:“沒有正兒八經的詔書,官兵們怎麼會肯用命?真要攻打京師,就是真真的亂匪了。就算咱們扶著皇上正了位,恐怕皇上多半第一個矛頭對準的就是我們,自古以來,矯詔之人誰有過好下場,必,我千算萬算,竟算漏了這一遭,皇上如此猶豫,咱們要完了。”
張之洞悲觀的吞了口茶,又是搖頭又是嘆息,明明現在優勢在他憂手上,可是偏偏他卻不能輕舉妄動。要眼睜睜的看著慈禧厚積薄,最終一舉將他們一一攻破,這種心情,恐怕苦澀的很。
趙鳳昌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咱們努把勁,做點能做的事兒,事在人為,總有希望的,朝鮮總督吳辰一向對朝廷不太恭謹,這一次帶兵聲援慈禧,定然是慈禧許諾了他不少的好處,我們不妨和他們聯絡。若是他能改變心意,慈禧就是心機再深,也莫想再翻起浪來。”
張之洞搖搖頭:“皇上對他懷有戒意,他絕不敢站到皇上一邊的,這也是慈禧敢教他帶兵入關的緣由,這個愣頭青,你別看他行事不成體統,卻是個大智若愚的人,哎, 想不到我和他竟是對手”
張之洞對吳辰到是懷著不少的好感,他認為吳辰那一套行得通,況且對他愣頭青的行事作風到也認可,許多政見也不謀而合,尤其是吳辰在越南對法戰爭的態度令張之洞讚賞,張之洞也是堅持抗法的,深知抗法的艱難,偏偏吳辰自個兒竟辦成了,不能不說是個異數。現在二人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張之洞亦覺的可惜。
“那麼依軍門之見,我們只能坐以待斃嗎?”趙鳳昌慨然道:“事情緊急,皇上猶豫不斷,難道連張軍門亦不敢決斷?無論如何,咱們也要試一試,就算只有萬一的希望。也不能放棄。”
張之洞闔著眼:“咱們連萬中無一的希望都沒有呢?這個吳辰,我雖然無緣見他,卻了解他,咱們還是想想怎麼應付這個愣頭青吧。”
趙鳳昌嘆了口氣,只好道:“天津新軍成軍不久,未經過戰陣,朝鮮新軍卻是不然,一個個都是百戰之士,再加上城內的八旗都是慈禧的人,真要動手,我們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