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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洞騎著馬,後頭幾十個軍官、戈什哈跟著,眼看各營已經將西華門外的旗兵圍在了一處空曠的街道邊。還有一部分旗人搶先逃了,他面無表情,心裡頭也不知想著什麼。催馬向前走了幾步,後面的人紛紛跟上,他眺目去望,沉默了半晌,對身後的軍官道:“皇上有令,這些鬧事的旗人統統都是叛黨,令各隊準備,放槍!”
“放槍”佐官們驚詫不已,天子腳下放槍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更何況這裡離紫禁城只有數步之遙。要槍殺的可是旗人,真正的國族子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佐官道:“這事兒是不是聽錯了,皇上的旨意,,似乎是,”
“大膽!我的話兒你們沒有聽見嗎?皇上有令,這些人統統是叛黨,對付叛黨,你們該怎麼做?”
“喳!”
旗人們驚恐的望著挺著槍圍上來的新軍,他們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這可是朝廷的新軍啊,現在竟對著他們要行兇了,這話兒從哪裡說起,想起從前光緒拿辦了幾個宗室子弟,要遣散旗人,他們絕對相信光緒絕對敢對他們動刀子。
果然,一排排槍管對準了旗人,砰砰砰 ,火槍聲驟然響起,騰起的硝煙伴隨著一陣陣驚恐的吼聲和呻吟聲,旗人們陷入了漫無目的騷動。
三十多人到在血泊,無數旗人腦中嗡嗡作響,血腥瀰漫在鼻尖,踉蹌著在亂糟糟的人群中奔跑,火蛇無情的繼續噴射出來,所有人的心裡都深深的感受到了絕望。
張之洞板著臉孔見證了這一切。他當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栽贓光緒。引起旗人徹底的憤怒,而這一切。只是為了讓奕名正言順的逼宮而已,對這些旗人,他沒有任何的愧疚,越是位高權重,對於那些螻蟻一般的人,他能有什麼辦法呢,怪只怪這些蠢人願意聽人教唆,甘願受人利用罷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張之洞擺了擺手,終於下達了新的命令:
“傳令,撤退吧。”
新軍如風而來,又隨風而去,旗人們見槍聲停了,紛紛順著缺口處蜂擁逃竄,新軍們亦開始有序的撤出。仿佛一切都沒有生過,張之洞輕輕嘆道:“吳辰,你託付的這件事兒辦妥了,下一步,可就看你和恭王爺了。”,,
抱歉,因為女兒有點事,這幾天只能兩章,哎,沒想到生孩子的時候都堅持住了,現在居然前功盡棄,放心吧,儘量會恢復過來 暫時只能一天兩章六千字了。
鬧
六城已是遍地哀鴻,皇上真的動手了。半晌午的功夫就死 百多個旗人,一些家裡死了男人的,有的死了孩子,頓時到處都是嚎哭聲,旗人們原以為,皇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旗人動手的,兩百年也不見這樣的事兒,到是棺材鋪子裡的生意奇好,棺材靈櫃銷售一空,可以看到,許多街外頭,一方方棺材停在路邊,緊接這就是嘶聲揭底的哭嚎,趕過去的親戚都有那麼點兒兔死狐悲的意思。
白里闔著眼,戴著個瓜皮帽子。穿著件青布衫子,他顯得很乾瘦,尤其是那手兒,皺巴巴的乾癟皮膚連著骨頭,令人生出寒意,他坐在院子前的石墩子上,吸著大煙鍋子。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淚花,他心裡頭在念叨:“現在是怎麼了,從來沒見這樣的事兒啊。”邊上是哭啼聲。有幾今年輕的旗人在高聲嚷著:“為壽三哥報仇,狗皇帝,早知這樣。匪造亂的時候咱們去投奔天京。”
“哎,壽三這孩子,平時多機靈的一個人,誰見了有不喜歡的?親戚裡頭,也就他最懂事兒,說沒就沒了。這算怎麼回事?還是咱們滿人的皇帝下的令,他還真下得了手。沒有咱們,他的皇位能坐穩,跟著那些維新黨去鬧,瞧他怎麼收場。”有人在不遠的接樹下嘆息,幾今年輕力壯的在攔著那些哭天搶地要去搶棺木的親戚。
白里在這裡算是年紀最長的,偌大的親戚網裡許多人都是請他拿主意,他還是個侯爵,雖說這侯爵比狗還多,卻也算是一個身份 其實他這個侯爵有夠窮的,生了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好不容易給他們謀了差使,一個成天就會賭錢,另一個好上了抽大煙,都是盡賠錢的貨色,今個兒他一早起來,就聽說許多旗人去了西華門那邊,連他的兩個兒子也一併去了,他沒有當一回事,鬧就鬧吧,鬧鬧也好,他心裡頭是這樣想得,八旗都統衙門都要撤了,他心裡頭也是不痛快,堵得慌,仿佛是少了些什麼似的。
他一如既往的起來,先打了趟拳,這拳是孟繼恩的梅花拳,在京城裡頭流行一時,老爺子身子骨硬朗,要出來倒是虎虎生風,等他練完了一趟,抹了把汗,吃了碗細米粥,就有人興高采烈的說皇上已經答應了陳情,說是八旗都統衙門的事兒暫且擱置不提,白里心裡頭一下子暢快起來了,本來就是嘛,旗人就是旗人,就該得讓八旗都統衙門管著。裁撤了都統衙門,旗人和漢人一樣嗎?這還是不是大清朝了。
為了慶祝,白里特意泡了一壺花茶,自愕其樂,可是一直到了晌午。槍聲便傳了出來,白里眼皮子直跟著跳,心裡在想,莫不走出了什麼事兒吧?這動靜怎麼這麼大,他心裡頭不踏實,想去看看,就現整個北京城亂了套,許多血葫蘆似的人四面亂竄,他心裡咯噔一下,就想起了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向逃回來的人打聽,有人告訴他,皇上讓人開槍了,死了很多人,到處都是血和死人,白里差點兒沒暈了過去,兩個渾小子現在還沒回來呢,老天爺要讓自個兒絕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