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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中一語雙關,吳辰如何能不明白,他倒是並不奢望袁世凱能夠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人的野心是隨著地位的攀升而不斷膨脹的,當你還是個無名小卒時,你就會想著當一名軍官,而當你是軍官時,你就會想著做將軍,當你掌握著十萬精銳時,恐怕就到了覬覦皇位的時候了,現在的袁世凱只是個無名小卒,雖然是個營務督辦,可是說到底,畢竟還沒有自己的班底和根基,依附著吳辰,可以說是他現階段最好的選擇,也是他實現夢想的最佳機會。
吳辰並沒有多少意外,淡如秋水的問:“日軍方面可有什麼舉動?”
袁世凱道:“沒有任何異樣,他們建了個新的大營,不過……子城,日本人越是如此,恐怕事情反而麻煩了,咱們需早做準備。”
吳辰道:“他們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沒什麼可怕的,真要開戰,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倭人占了台灣,朝廷上早有人不滿了,若是他們想擴大事端,不一定能討到便宜,好了,今日父親讓我隨他一道去與日使談判,嘿嘿,真不知道花房義質見著了老子會是什麼嘴臉,有趣,有趣,慰亭,你也會營務處去吧,你是營務處督辦,總不能老是呆在左營。”
袁世凱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麼慰亭就告辭了,子城好好想想辦法出漢城吧,過些日子我向世伯告假,回國內去與江南製造局的幾個世交聯絡聯絡。”
…………
第六章:雪中送炭
日清雙方談判的地點位於王宮附近的右議政閔成照的府邸,右議政屬於朝鮮小朝廷第三號人物,閔成照是閔妃的弟弟,屬於閔妃系的人馬,如今清軍進入朝鮮,捉拿了大院君,逃往忠州的閔氏親族也自然又風光的回來主持了朝政,閔成照還因此被加官進爵,成為了小朝廷中核心人物,他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促使日清之間進行談判,這倒不是個好差事,畢竟朝鮮是沒有言權的,真正談判的則是日清兩國,他是夾在中間兩頭不討好,哪個大爺不高興了都得小心的奉陪著,大爺之間的談判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談崩的,一旦談崩,兩國就會在漢城大打出手,屆時,最糟糕的恐怕就是朝鮮了。
聽聞清方使者已經抵達了府邸,笑容滿面的閔成照立即開中門迎接。
吳長慶顯然昨夜沒有睡好,眼袋漆黑,時不時的斜瞪著一邊乖巧的吳辰,一副似要作卻又強自忍住的模樣,邊上的吳辰則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副待吳長慶一旦作,立即撒腿就逃的架勢,再後便是吳長慶最為倚重的幕僚張謇,張謇與吳長慶原本就有交情,隨後吳長慶幫辦山東軍務,張謇隨行,一直為吳長慶出謀劃策,也算是廬江團練的核心人物之一。
閔成照見天朝的使者這般模樣,心裡不由得多了一份警惕,莫非是有什麼事生嗎?他七上八下的擠出笑容拱手作禮,說了一籮筐的客套話,迎一眾清朝官員進入正廳,隨後便是讓人奉上了茶銘,極盡殷勤。
等了片刻,吳長慶略有些不奈的掏出懷表看了看:“怎麼?約好了巳時談判,日使還不來?如此輕慢,難道是不想談了?”
說起來對於這次談判,吳長慶倒是底氣十足的,早在事變生之後,馬建忠同"勇"管帶林泰曾、"揚威"管帶鄧世昌堅守仁川。隨後,日本向仁川增派了7艘軍艦,而北洋水師丁汝昌率2ooo人分乘"威遠"、"日新"、"泰安"、"鎮東"、"拱北"5船銜尾而來。雙方雖然艦船相當,但是北洋水師的艦船要比之日本艦船要好,吳長慶身後有北洋的支持,如今又控制了朝鮮國王以及閔妃等人,秘密關押了大院君,不管是情理還是在實力都是他吳長慶上了上風,不怕日本人翻臉。
坐在一旁的張謇微微的闔開眸子:“督帥不必憂心,昨天少帥……”他瞥了一眼一副可憐兮兮模樣的吳辰,這個老秀才不由得莞爾一笑:“若某所料不差,這次談判,日使花房義質是不會來了。”
吳長慶捋著須又是橫瞪了吳辰一眼,吳辰心裡鬱悶至極,方才就給老爺子教訓了一頓,這張謇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連忙危襟正坐,目不斜視。吳長慶微微哼了一聲,便移開目光落到張謇身上去了:“季直,若如此,該如何應對?”
張謇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閔成照在一邊小心奉承,眼見這清使殺氣騰騰,說到兵來將擋時不由得冷汗直流,這個時候,府上的一個家人前來稟告:“大人,日本公使花房義質送來了書札,請大人過目。”
閔成照先是看了吳長慶一眼,見吳長慶微微頜點了點頭,這才接過書札,打走了家僕,展開瞄了幾眼,隨即便是臉色一變,小心的遞交到吳長慶邊上的桌几上道:“大人,日使條件苛刻,且態度更加強硬了幾分,大人您看,應當如何應對?”
吳長慶不動聲色的撿起手札看了片刻,倒是長吐了口氣,神情一松,將手札遞給了張謇,張謇看過之後,遞了吳長慶一個眼色,也不說話。
手札中的條件確實很苛刻,不過這只是對於朝鮮來說的,日本人以日僑被殺為由,要求朝鮮賠償白銀五百萬兩,並且准許日軍永久駐軍朝鮮。
關於日本駐軍朝鮮的事,如今已成了定局,日軍都已經抵達了漢城,難道還想把他們趕回去?北洋水師內部也沒有多大的異議,而日使要求朝鮮賠償的事與大清的利益無損,北洋方面不想開戰,讓朝鮮賠償一些銀子出去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