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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道:“家母是不能坐船的,若是改走6路,哎……”他嘆了口氣,改走6路如何容易,從蘇北到朝鮮,先要過黃河,出關外,進遼東,最後折返入朝,這一趟折騰下來反不如水路好些。
張叔在旁道:“家母曾說過,沒有吳軍門便沒有咱們張家,家父亦時常教導我們要守仁重義,既然吳大人要我們去,不若先稟明家父再做打算?”
其他二人紛紛點頭,吳辰道:“慚愧的很,吳某進了貴門竟還沒有拜謁張老先生,只是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張伯道:“家父從前經營著一家糖坊,後來因老四的事遭人訴訟,家道中落,若不是吳軍門提攜資助,我家幾個兄弟恐怕連書都不能讀了,如今老四在朝鮮做事,每隔些日子會寄些銀子回來,我們幾個兄弟或在教館,或替人測算也存了些積蓄,家父便又重啟了糖坊的生意,現在應當還在糖坊呢,要夜裡才能回來,吳大人若是不怪我們幾個不懂得禮數便稍後片刻吧,讓老二去糖坊請家父回來。”
吳辰點了點頭,朝老二張仲道:“有勞了。”
坐了一會,吳辰與兩個閒談了會,吳辰才知道這三個兄弟都有舉人、秀才的功名,只是這年頭的舉人壓根就不值錢,就算是中了進士,最多也就是個候補的官,所以各自都在這海門找了些差事,一邊讀書,一邊養家,老大張伯在一家富戶人家教館,老二在當地的衙門裡兼著個文書,老三原本也在縣裡公幹,因性子耿直得罪了當地的縣丞便乾脆擺了個攤子在街上測字或幫人寫些家信什麼的,多少都有些收入。
三人都是忠厚淳樸的性子,只是相互比較之後,老大顯得圓滑了一些,老二是個埋公案的悶人,老三性子耿直,吳辰與老大老三人談了足足半個時辰,那張仲匆匆的帶著父親趕來,張父見著吳辰,雙腿一曲就要跪謝吳家這些年的幫助,好在吳辰眼疾手快,連忙扶住,眾人才一道坐下,張父稀須花白,兩鬢滿是白霜,長的也極不起眼,看完了張謇的來信之後正色道:“吳大人是什麼意思?”
吳辰不置可否的道:“吳某絕不會強人所難,一切還要老先生拿主意。”
張父不再遲疑:“既如此,那麼我們便齊家入朝吧,有吳大人在,老朽自然是放心的,吳大人若是看我這幾個兒子還能堪用,但請使喚便是。”
吳辰連說不敢,又讓店伙換上新茶,與張父閒談了幾句仁川的事,張父原本就是個做生意的,倒是對吳辰方策頗感認同,道:“朝廷說商人無用,自古也都有士農工商的政策來壓制商人,張某的淺見倒是覺得不以為然,就說張某的糖坊,難道是誤國害民嗎?我招募了七八個工人,每月給他們薪水,養活他們的父母妻兒,出貨之後供應商鋪,又養活了店家,每年又給朝廷繳納稅賦,哪裡曾誤國害民了?”
吳辰心裡暗叫開明,也難怪這張謇後來成為中國第一實業家,後世堂堂的一個狀元去做生意,若不是有這樣的家教,也絕不會有這份魄力。
…………
晚上八點二更。
第七十九章:老虎屁股被人摸了
臨到傍晚,張父與張家三兄弟帶著吳辰回家,吳辰順道拜訪了張母,一番寒暄,張父、張母當著吳辰的面合計了一番,終是答應了舉家搬到仁川的事。此時的朝鮮只是個邊陲藩國,他們能作出這個決定,絕非易事。
當天夜裡,吳辰便在張家住下,其餘的幾個從人則安排他們在附近客棧歇息,當天夜裡,三個閒不住的兄弟在吳辰的臥房談到夜深這才離去,吳辰和衣躺在榻上,心裡暗暗奇怪,這張家不是有個老五嗎?怎麼沒見著人。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早,吳辰下榻起床,到了前院洗漱,被張仲叫去用早飯,這才在偏廳里看到張家五妹的廬山真面目,姿容倒是姣好,行止間很是謹慎,說話還有些結巴,見到吳辰時手足無措的福了一下,便狼狽的逃到後屋去了。
張伯在邊上道:“這是舍妹,自小便孤僻了些,讓家母寵溺慣了的,沒什麼規矩,大人勿怪。”
眾人上了桌,用罷了早飯,張家老五張嫣才小心翼翼的出來,吳辰見她不習慣,也就和張家的幾個兄弟到院子裡去說話。
眼看時候差不多了,那幾個在客棧的從人也趕了過來,吳辰才向吳父告辭,約定了入朝的時間,吳父極力挽留,吳辰說到還有事做,也就不再勉強了。
返程的路上,吳辰經過蘇北的幾個縣,這幾個縣大多都有人在這裡招‘人’,吳辰饒有興趣的在縣城住了幾日,在這裡做事的是車行的兩個車夫,這二人拿著吳辰給他們的費用在城外招募了十幾個流民做幫手,口裡謊稱是招募工匠,待遇是每月三百個銅板,還包吃住。巧舌如簧,極盡能事的誇大仁川的好處,什麼遍地黃金,到處都是米糧,絕不擔心挨餓,還有地可分,那些城外的流浪荒民分辨不出真假,紛紛到這些人手裡去簽認工狀。幾日的功夫,竟招募了一千多人。
吳辰不由得曬然失笑,什麼黃金遍地是胡扯,只是這話裡頭倒是還有幾分真話,譬如做工,譬如分地,吳辰倒是還能夠信守承諾,只是到了仁川,難保會有人大失所望,只怕會有人鬧事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