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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樵細看著自己面前不遠的年輕人,十五六歲模樣,臉色白淨,眼神閃爍,一身錦色華服,卻給人一種畏畏縮縮的軟弱感。
衛樵推開香菱,笑著道:“兄台認識我?”這個人他在茶樓見過,是為數不多的沒有圍觀自己中的一個。
那少年眼神眨動,握著拳頭的手指來回鬆動,顯示著他心裡極其慌亂,猶豫不定。
“我認識你!”許久,少年吸了口氣,好似下了決心道。
衛樵瞪了眼還豎在中間的小丫頭,笑呵呵道:“哦?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少年似乎是自我鼓勵起了作用,聲音漸趨平穩,目光仍然閃動,聲音猶顫道:“是依韻姐告訴我的。”
衛樵‘奧’了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那你找我什麼事?”
少年一聽臉色又露出一絲慌張之色,但旋即又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臉堅定道:“我要跟著你!”
衛樵眼神里笑意愈多,道:“為什麼?”
少年臉色忽然間通紅,胸口更是劇烈的起伏起來,眼神愈發閃躲,低聲道“我,我我要跟你學本事。”
衛樵眉頭挑起,笑著點了點頭道:“如果你要學作詩的話,這個我教不了你,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就不會作詩。”
少年白淨的臉蛋漲的通紅,道:“我不學詩,學,學本事!”
衛樵眼神古怪,疑惑道:“學本事?我身上有你要學的本事?”
少年連忙嗯嗯,使勁的點頭,只是緊握的拳頭有些顫抖。
衛樵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少年,肌膚白淨,眼神透徹,一身華服。如果不是一副畏畏縮縮的膽小模樣,倒是一副丰神俊朗,飄逸的公子哥神態。如果他沒猜錯,少年一定是受了依韻的囑咐,抑或者心裡有什麼完不成又無比重要的事需要自己,所以才會這麼緊張。
衛樵來了興趣,淡淡然的看著他笑道:“哦,那你叫什麼?”
少年一聽衛樵答應了,連忙道:“傅煬,火字旁,字雲崖。”
衛樵一聽便皺起了眉頭,煬乃是貶義詞,是一種明目張胆的羞辱,他不明白,他的父親為何會給兒子取這麼一個名字。
衛樵見少年傅煬似乎沒有不悅,疑惑道:“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的?”一般來說大齊剛出生的孩子,名字都是由父親取的,但也有例外,就是父親還不知道有孩子就突然逝去。否則,視取名為父親第一權利的大齊人來說,是不會將孩子的名字交由他人取的,哪怕是長輩也不行。如果是他家裡的叔伯不待見,故意取這個名字倒也可以理解。
少年微微一愣,也明白衛樵話里的意思,神色微暗,道:“家父。”
衛樵眉頭緊皺,旋即輕輕點了點頭。有些父親不喜歡庶子,或者在其他妻妾挑唆下也會幹出如此令人憤恨之事。
衛樵現在有些同情這個少年了,走過去摟著他的肩膀沉聲道:“你父親不喜歡你也沒關係,日後取得功名改了就是。”有了功名就有了改名的權利。
傅煬被衛樵這麼一摟,忽然間生出了些許勇氣,但想著改名字,嘴唇動了動,又一陣泄氣。
衛樵也明白被壓抑慣的人一下子很難脫出牢籠,拍了拍肩膀笑著道:“沒事,一邊走一邊說。”
傅煬似乎想到了家裡的父親,一時間又無精打采起來。
衛樵一路上輕描淡寫的套話,但傅煬似乎受到了指點,對於自己的身世隻字不提,只說自己父親是個當官的,對他特別嚴厲,從來不正眼看待。但衛樵從他吞吞吐吐的話語中似乎感覺到,真正困擾傅煬的,不是他父親的嚴厲,而是別有隱情。
不過兩人相交甚淺,衛樵也不多問,轉而問起他是如何認識依韻的。傅煬顧左右而言他,似乎又是一段隱情。衛樵對於別人的**向來沒有興趣,但是這個少年人,卻讓他感覺特別有意思。
香菱跟在兩人後面,不時的也插句嘴,傅煬絲毫沒有覺得突兀,靦腆的笑著,有問必答。這也讓衛樵對他的好感大增,將小丫頭拉到兩人中間,三人有說有笑起來。
小丫頭說起衛樵剛才與封有禮的比詩,揭露謎底,聽得心裡已經有底的傅煬仍然哈哈大笑,難以控制。那封有禮向來自負,現在估計已在到處宣揚了,如果到時候他知道自己贏的是七歲的衛樵,不知道會怎麼樣!
香菱又將剛才記得的幾句詞說出來,聽的傅煬臉色一怔,小心翼翼的問衛樵原詞。衛樵看著說的不亦樂乎的兩人,笑呵呵的將兩首詞說了出來。
傅煬聽後臉色當即變了,整個人怔在那裡,眼神精芒閃爍,嘴裡喃喃念叨。恍然間,又想起臨來前依韻的囑託。
衛樵與香菱兩人走出好幾步才發現傅煬沒跟上來,不由得又走了回去。
衛樵剛要開口發問,傅煬神色肅然,雙手抱拳,鞠躬作揖道:“還請先生收我為弟子。”
衛樵一怔,這個動作大齊極其少見,但是一做便是發自內心不可更改的決然之舉。衛樵微微皺眉,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拒絕了他,這件事定然會成為傅煬終生的‘污點’,一世笑柄!
衛樵皺著眉頭,心裡開始轉動起來。他並不會認為傅煬見了自己兩首詞就激動無以復加,衝動的要拜師,這根子,衛樵猜測應該出在依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