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頁
“華夷佛豈殊,見書眼始開。
入剡尋佛理,無處覓超脫。”
衛樵走到門口,就傳來了印空大師蒼老卻底氣十足的聲音。
衛樵又揉了揉面頰,淡然一笑,邁了進去,道:“大師,你難道還要超脫嗎?”
印空大師身前,擺放著一盤殘局,整個人專心的盯著棋盤,好似在沉思著什麼。
印空大師抬頭看向衛樵,呵呵一笑,道:”身在紅塵,誰人可超脫?老和尚這裡泡了茶,衛施主嘗嘗?”
衛樵笑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一邊端起茶,一邊盯著棋局,灰塵遍布卻是眼神一亮,道:“大師,這盤局有意思,你和誰下的?“印空大師手持佛珠,神色感慨道:”一位逝去多年的老友。”
衛樵點了點頭,又端詳著棋局,許久,搖了搖頭道:“這局棋本身是死局,除非能夠將棋局攪亂,亂中尋找獲勝的機會。”
印空大師笑著點頭,讚許道:“衛施主果然眼光獨到,不錯,當年的那位老友臨死前也說過,這盤棋,是個死局,就看下棋的人,能否下了決心。”
衛樵看著這盤棋上厚厚的灰塵,用手試了試,看著手上的灰,道:”其實下了決心勝負也在兩可之間,大師這麼多年都沒有下定決心?”
印空大師輕輕搖頭,道:“下棋的人已非老和尚,下了決心又如何?”
衛樵有些好奇的看著印空大師,總感覺他話里打機鋒,似乎要表達什麼,卻總是雲山霧繞,不清不楚。
印空大師好似看出了衛樵心裡所想,笑著道:“人生難覓自己,老和尚有幸結識了一人,自然萬分珍惜。不日將離去,可能此生不再返回金陵。有些東西本想束之高閣,可又倍感可惜,所以,老和尚特地想贈給衛施主。”
衛樵淡然一笑,道:“大師所贈,弟子自然要小心珍藏。”他知道,今天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的,他也很想看看印空大師會送些什麼給他。
印空大師呵呵一笑,道:“這個老和尚倒是放心。”說完,轉身將身邊的一個包袱拿了過來,然後當著衛樵的面打開。
“老和尚那老友也是位雅人,這裡有他所寫的詩集一部,用過的一柄權杖,一身他當年淋濕落在廟裡的衣服。”印空大師一一介紹,然後將包裹給衛樵遞了過來。
衛樵神色多少有些疑惑,接過來,拿起那本詩集,打開一開,只見扉頁上寫著:繼水山人,周興閣。
衛樵微微皺眉,這名字,好像有點印象,卻一時想不起。旋即,他又拿起那權杖,手握之處精雕玉鐲,甚為華美,頭上面刻著‘繼水’兩個字。衛樵還是看不出端倪,又拿起衣服,仔細打量一番,這種布料極少見,非一般人家用得起。
不過也對,印空大9幣的老友豈會是一般人,衛樵將東西放好,笑著道:“大師,就這些,沒有其他了?”
本來只是隨意的開個玩笑,不想印空大師卻笑著點頭,道“有。”
衛樵好奇的盯著他。
印空大師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塊極其特別的黑玉鐵牌,神色有些複雜的摸了摸,道:”這是一塊免死金牌,天大的罪過也可保全性命。”說著,臉色悵惘的嘆了口氣,伸手遞給衛樵。
衛樵一怔,卻沒敢接。來了大齊許多日子,他卻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免死金牌這種東西。這種東西,非與國有大功不可得,沒想到印空大師手裡竟然有這種東西。他神色詫異的看向印空大師,心裡不得不時印空大師重新評估。
印空大師見衛樵神色驚異不定,笑了笑,道“拿去吧,一個將死之人,留之無用。”
衛樵忽然似明白了一些,微微皺眉道:”大師,可是有人要害你性命?”他聽著印空大師的話,總覺的是在交代遺言,似命不長久。
印空大師笑呵呵的將金牌放到衛樵手上,道:“老和尚今年七十有三,誰會花力氣來對付一個將死之人?老和尚即將遠行,心裡頗多不舍,難免有些感慨惆悵,衛施主不必多想。”
衛樵拿著有些沉的黑玉鐵牌,神色還是猶疑不定道:“如果大師有什麼顧忌可以和弟子說,弟子與武家有些關係,想來軍中還無人敢放肆。”
印空大師明白衛樵的意思,笑著擺了擺手.道:“衛施主好意老和尚心領了,老和尚還有幾個地方要去,今天便要走,不然以老和尚的風燭殘年,說不得就要帶著遺憾去見佛祖了。”
衛樵見印空大師心意已決,也不像是受人脅迫,沉吟片刻,笑著道:“大師,繼水山人就是您的那位老友吧?”
印空大師笑著點頭,道:“不錯,他俗家姓周,卻是一個難得的善人,與老和尚相交莫逆,在世在經常與老和尚對弈談佛,視為知己。”
衛樵不知道這莫逆是印空大師莫逆這位繼水山人,還是繼水山人莫逆印空大師,但兩人肯定都歲數不小,而一個更是已經死去多年。
衛樵看著腿上的包袱,神色有些奇怪道“大師,您讓弟子來,只是為了這幾樣東西?”
印空大師笑著點頭,沒有說話。
雖然衛樵知道他這笑容里似藏了什麼,但一時間也猜不出一二來。
“大師可有事需要弟子幫忙?”衛樵又道。他總覺的今天不簡單,但到現在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他心裡多少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