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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零章 送陳廷(二)
他神色自若,沒有家道中落的落寞,沒有父親去世的悲傷,也沒有即將離開的無奈悲觀。、臉上帶著淡笑,眼神里也透徹不含一絲雜質,顯得這個時候的他大度,從容,自信。
看著衛樵走來,陳廷拿起酒壺,給對面的空杯倒滿了一杯。
衛樵走進亭子裡,看著清澈如水的酒杯,淡淡一笑,坐下來一口喝了進去。
陳廷打量著衛樵,眼神了詫異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你會嗎?”衛樵拿過酒壺,又要給自己倒杯,淡淡道。”我會。”陳廷道。簡潔,乾脆,利落,表明他真的會!
衛樵動作稍稍一頓,抬頭審視他。陳廷神色堅定,目光凜然,就好似這酒里真的已經下了毒一樣。
同樣的,陳廷也在緊盯著衛樵的臉,衛樵整個頭部倒映在他眼帘,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
兩人這麼對視著,一動不動。
良久,一陣清風拂過,一片落葉搖搖晃晃的從兩人視線中間落在石桌上。
衛樵嘴角微微一抽,繼續倒酒。
陳廷同樣也抽了抽嘴角,身體坐了回去。
前者是嘲諷,後者是苦笑。
衛樵自顧自的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又去倒酒。
陳廷搖了搖頭,嘆道:“我都要走了你還不讓我贏一次。”
衛樵放下酒壺,淡笑道:“你輸過嗎?”
陳廷一愣,旋即有些嘲諷的笑了笑,端起酒杯猛然仰頭喝了下去。
他明白衛樵的意思,那場商會完全已經脫離了‘商’的範疇,實際上是朝堂上的兩大勢力借著他們彼此較量試探。說到底,那場金陵商會根本就與’商’無關,所以,也就無所謂輸贏。
許久,陳廷一邊倒酒,一邊道“其實我真的打算毒死你的。”
衛樵看著他,淡笑沒有說話。
陳廷放下酒壺,道:“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會喝的,不會檢查,就跟剛才一樣。只要我想毒死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衛樵點了點頭,笑著同意他的說法。
陳廷端起酒杯,眼神微微一縮,歪著頭盯著衛樵道”你真的這麼敢賭嗎?拿自己的命賭?”
衛樵淡淡一笑,端起酒杯嘗了嘗嘴,道:
“我是一個人你是一家人,我敢賭,你敢嗎?”
陳廷一愣,旋即雙眼微眯,神色微冷,道:“家產被你搶光,父親被你逼死,而且還要帶著全家狼狽逃出金陵去逃難,你說,像我這種人,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會有人奇怪嗎?”
衛樵將酒杯里的酒喝完,笑呵呵道:“我已經喝第三杯了。”
陳廷一怔,旋即抽搐著嘴角自我嘲諷一笑,沒有再繼續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低頭看著酒杯不說話。
衛樵也不吱聲,端著酒杯,看著有些蒼茫的官道。
在這裡,不知道送別了多少的離人。今天,他也做了一次送別的人。
過了許久,陳廷抬頭道“你什麼時候成親?”
衛樵沉吟了一陣,搖頭道:”說來你也許不相信,我到現在還還沒有見過我那未來老丈人,所以婚期我也沒法確定,只能老老實實的等聖旨。”
陳廷點了點頭,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道:”本來還想等你成親之後再走的,可是我在這裡估計很多入睡覺都不安心,還是走的好。”
“你人走沒關係,但要把禮補上。”衛樵呵啊一笑道。他不喜歡這種離別的氛圍。
陳廷也一笑,“那行,我從匈奴那邊買來了一對玉麒麟,據說是前朝的。晶瑩剔透,維妙逼真,毫無瑕疵,到時候送給你。”
衛樵連忙擺手,道:“別,你送的禮越重,到時候我回禮也越重。我們家裡就我一個,你們家卻是兩個,虧本買賣,不做。”
陳廷好似終於扳回一局,大笑道:“哈哈,到時候我送禮去,難道你還能不收不成!”
衛樵知道陳家與鄭家的聯姻已經告吹,也不再提這茬,笑了笑,道:”你們打算去哪?”
陳廷喝了杯酒,面色露紅的笑著道:“一部分南下,一部分北上。”
衛樵微微皺眉,道:“北上-”
南下不奇怪,南方富庶,安定,去南方謀圖東山再起自然最好不過。可北方,那是混亂之地,時常遭受匈奴騷擾,根本就不利於他們遷移。
陳延淡淡點頭,道:“富貴險中求,當年衛老爺不就是從北方起家的嗎?何況陳家一部分還會南下,即便我們折了也沒有多大問題。
而且,朝中有人暗住,想來也不會太危險。”
衛樵瞭然,他記得陳家與一閣老交厚,想來關係不一般,並沒有因為陳家倒塌而破裂。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都是聰明人,許多話都不用說出來,說出來的話彼此也會小心求證,不會立即相信,因此留客亭再次靜了下來。
亭外,秋風落葉,匹馬嘶嘯。
不知道多久,陳廷忽然端起酒杯,對著衛樵道”我還會回來的!”
衛樵端起酒杯,笑著道:“希望你早點,我聽說江南美女多,一直想去。1兩人重重的碰了下,俱是仰頭喝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