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一四七章

    御史台大頭目卓御史率領徒子徒孫殺入南夷軍糧案,整個刑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勢必不能讓這幫刻薄傢伙挑出不是。

    不要以為御史台只會上摺子告狀, 御史台身為監察百官的衙門, 他們對於官員犯罪有著骨子裡的洞悉。

    胡源為奪嚴家生意家產,能幹出製造冤獄、斬盡殺絕之事,他為官這些年, 不可能只犯下嚴家這一樁案子。

    而且這幫子御史行事之狡猾奸詐、老辣小心,簡直令刑部一幫子專業人士都嘆為觀止, 更讓穆安之大開眼界。

    御史台奉命與刑部、大理寺同查的是南夷糧草案, 對旁的案子,御史台只有監督權,沒有審理權。

    御史台便以歸入軍糧案的嚴家舊案為切入, 從胡源到他心愛的各路管事, 從周姨娘到她重用的心腹嬤嬤, 從周家、牛家, 從這些年與牛家合作的糧商,御史台重翻出大小案子數十起。

    而這些案子, 九成九並不屬軍糧案的範疇之內。

    於是他半點兒不沾手,立刻轉交刑部, 無半分逾矩之處。

    其行事之利落,手段之謹慎, 程侍郎都要遜色三分。

    穆安之私下同李玉華說, 「以往都覺著御史台就是一幫子罵街的潑才, 倒真是小瞧了他們。」  

    李玉華翻著帳本子, 「三哥你怎麼會這麼想,凡是□□名做官的,三年才取三百進士,肯定都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

    「那是你不知道這幫子御史可恨時多可恨,你一句話說不對,他就能參你三五本。」

    李玉華偷笑,「三哥你肯定被參的很慘。」

    「愛參就參,我才不怕他們!」穆安之湊過去看,「這是翻什麼帳片子呢?」

    「咱們這裡的織布坊建的差不多了,小九叔說趁著天氣暖和往北疆去,我想著收拾些東西請小九叔一起帶去,也是咱們的心意。」李玉華把帳本子遞給穆安之,「你跟裴狀元是自小的交情,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添減的?」

    穆安之道,「旁的都好說,就擔心如玉過不慣那裡的日子。」

    「看你說的,裴狀元一個大男人,木香姐都過得慣,他怎麼就過不慣?」

    「這怎麼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裴狀元就格外金貴呀?」李玉華斜著眼睛看穆安之,穆安之要敢點頭,她就要讓穆安之好看!

    「想哪兒去了?我是說如玉毛病多,打小就這不吃那不吃的。」穆安之道,「他能比得上木香姐?」  

    穆安之犟的時候跟驢有的一拼,但說起巧話也很會哄人開心。穆安之道,「有件趣事你肯定不知,坊間都說如玉文采非凡,寫文章都是倚馬千言一蹴而就,他當年不論童子試還是會試殿試,都是早早交卷,後來人們提起,都引以美談啊。你知道他為什麼早早交卷不?」

    「嫌考場的飯難吃?」李玉華試探的猜測。

    穆安之笑,「童子是時間短,也要一天的。中間有差役提籃賣吃的。如玉買個燒餅吃了一口,回來胃不舒服了兩天。他跟我抱怨說考試倒不難,就是這吃食當真了老命。」

    「這麼挑剔?」

    「他那些怪事兒多的很。」穆安之道,「我們剛搬到玉安殿的時候,因為不在皇祖母那裡住了,就是膳房服侍一日三餐。他那張嘴,有一回膳房呈上一盅雞湯,他喝一口就說這雞不對,用的不是野雞,而是老母雞。泡茶的水,是泉水還是井水,是新鮮的泉水還是不新鮮的泉水,他一入口就知道。」

    李玉華聽了直樂,「膳房肯定要煩死他了。」

    穆安之眼中閃爍著笑意,如同鞠了一捧月光,「煩不煩不知道,反正膳房一個月換了兩位管事,祖母不放心,後來我們的例還是自壽膳房走。」

    「你們小時候就住一起呀?」  

    「一起念書嘛。」穆安之說,「都是這樣的,皇子公主都會有伴讀,我跟如玉打小就在一處,其實就是應個伴讀的名,我們兄弟一樣。」

    李玉華說,「我跟木香姐也是像親姐妹一樣的。」

    她還有個主意,「等以後咱們有了孩子,木香姐他們也有了孩子,還讓孩子們在一處。」

    「這是自然!」穆安之道,「我跟如玉早商量好了,以後有了兒女必然要做一回兒女親家!」

    「你們什麼時候商量的?怎麼我不知道啊?」李玉華已經不滿,孩子的事兒怎麼也要先跟她商量呀。

    穆安之賠笑,「這個真對不住,十年前我們說好的。」

    李玉華:……

    小兩口敘了一回閒話,穆安之細看了一回禮單,添了一箱子書籍,裡頭不管是美食的,還是種植的都有。另則還有菜種數包,都是北疆不常見的蔬菜種子。

    然後穆安之將李玉華先時擬你的禮單全部勾掉。

    「你怎麼全都劃掉了!」李玉華有些急。

    「別急。」穆安之輕輕握住李玉華的手,「記不記得我與你說過,年下如玉從驛道送來一封信,那封信被人拆過了。」  

    李玉華臉色微變,穆安之道,「先別打發人送東西,書信你也先不要寫。等軍糧案結束再說不遲。」

    李玉華有些不明白,「這跟軍糧案也有關係嗎?」

    「沒什麼關係。」穆安之眉眼間閃過一絲堅毅,捏著李玉環的手道,「不過到那時,我的東西我的人應該沒人敢輕易碰了。」

    穆安之雖先時在穆宣帝的事情上有些昏頭,求而不得,越不得越渴求。

    可並不是說穆安之沒有政治野心,真沒有野心,他就不會爭東宮之位了。

    自那一夢後,穆安之性情大變,遇事直來直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傻了。

    穆安之還是穆安之,只是經那一夢看破很多。

    添了通透,反能激發出穆安之的絕頂天資。

    穆安之鮮少親自參與審問,他密切關注軍糧案的進展,包括御史台大理寺的介入,三司官員一起審案,尤其這並不是幾位大員堂上一座,首重身份排場,這是真正的由中下級官員參與的案件審理。

    在穆安之的坐鎮下,非但沒有雞飛狗跳互下絆子扯後腿,而是以更加高速的效率推進了案情的進展。

    穆安之在向穆宣帝回稟案情進展時,還順道弄了些銀子。  

    「嚴家案已經審理清楚,這是三司同出的結案卷宗。」穆安之雙手奉上。

    穆宣帝一目十行看過,「嚴家可惜了。」

    穆安之道,「嚴家現下只有嚴琳一人,雖是女流,這些年忍辱負重為家族申冤,頗是不易。陛下不妨加恩嚴琳,也是對嚴家稍作補償。」

    「朕心中也是這樣想的。」穆宣帝問,「嚴家姑娘現下如何?」

    穆安之頓了頓,才說,「應該挺好的吧,聽我媳婦提過一回,她讓人在外頭照顧了些,具體怎麼樣我倒沒細問過。」

    「我回去問問。」穆安之補充一句。

    「這些事,到底是女子更細心一些。」穆宣帝贊李玉華一句,想著這個兒媳的性子倒真是極賢惠的。

    穆宣帝合攏卷宗,「嚴家舊案已經是審理清楚了,但當年的涉事官員,胡源攪進軍糧案,他的案子還有的查,劉重已是身死抄家。其他當年參與劫糧案的大小武官,還有15年前審理嚴家案,最終釀成冤獄的官員,也要一併處置。」

    「但這些案子悉數查清,再一併宣判。」穆宣帝對穆安之道,「讓你媳婦告訴嚴姑娘,嚴家的冤屈,朝廷一定不會坐視。平時多照看著些吧。」  

    穆安之應一聲是,問,「鄭郎中許郎中,已將劉重身上的案子查清,陛下沒有旁的吩咐,我就讓他們回來了。」

    「軍隊糜爛,讓朕憂心啊。」穆宣帝感慨一句,並沒有急著說鄭郎中許郎中的事,而是問穆安之,「劉重之案,你怎麼看?」

    穆安之直接道,「糜爛就殺了,換好的。」

    「這是你的本色。」

    穆宣帝笑了笑,「讓鄭郎中許郎中回來吧,他二人都是難得的幹才。」

    說完政務,尋常此時,穆安之就應該告退了。

    這回他卻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穆宣帝一眼,雖是已經打好主意,卻是有點難以啟齒。

    穆宣帝問,「是不是還有事?」

    穆安之抿了抿唇角,這怎麼開口啊?

    「什麼事是不是差事上有什麼為難的?還是拿不定主意?」說來奇怪,自從穆安之變成犟驢,穆宣帝對這個兒子的關心倒是更多了些。

    「有點事兒。」穆安之看穆宣帝一眼,「想借點兒銀子。」

    穆宣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借銀子?」

    「不行就算了。」穆安之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你缺銀子花了?」穆宣帝問。

    穆安之道,「你自己算算,自打我當差就東罰一頭西罰一頭,眼瞅要領下半年的俸祿了,你又把我罰沒了。我媳婦說要找皇祖母借,我想皇祖母都是私房銀子,哪裡好總去借的,就想跟陛下借一點兒,周轉一下,等以後有了再還。」

    穆宣帝看他這別彆扭扭的樣子,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

    「你自己說哪次罰你俸祿,不是因為你做錯事。」

    穆安之一副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有錯的模樣,催穆宣帝,「到底借不借啊?」

    「你這借錢的還急上了?」

    「當然是借錢的急了。」穆安之道,「你要不借,我就去找皇祖母周轉。」

    「你說你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看把日子過的。」

    「這有什麼法子,倒是有人給我送錢,那能收嗎?你要不把我俸祿罰沒了,我就是緊巴一點,也不至於找你開口。」

    穆宣帝也不能看著兒子沒錢花,只得借給穆安之一萬兩,算他預支的俸祿。

    穆安之走後,穆宣帝只要一想到穆安之別彆扭扭找自己借錢的樣兒,就好笑。

    喜歡玉璽記請大家收藏:()玉璽記更新速度最快。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一四七章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