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三章
第三一三章
李玉華驚愕的嘴巴里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那副錯鄂模樣把郡王妃都逗的有些想笑,李玉華問, 「三哥知道吧?」
「不然法淨為什麼來北疆呢。」郡王妃用反問做出回答, 眼神中有些悲憫, 「佛家把這叫因果,雖說那孩子自幼在寺廟中長大,可他塵世間的因果的確與殿下大為相關。」
李玉華懷裡抱著大海, 這小子越大越添毛病,只要醒了就得媽媽抱, 嬤嬤丫環都不得, 就得要媽媽, 不然他就鬼扯著嗓子嚎,真的是嚎,一滴眼淚都沒有的那種。李玉華完全是不想聽他成天嚎個沒完,才不得不揣個胖糰子的。雖則對此郡王妃十分羨慕,郡王妃很想幫著抱大海, 可大海只要醒著, 他只肯要媽媽, 他爹都不大得他青眼。李玉華脖子上的翡翠珠被大海抓在手裡玩兒的高興, 沒有對媽媽提出其他要求, 媽媽才有空跟郡王妃說一句,「姨媽, 那法淨到底是不是咱們親戚啊?」
郡王妃搖頭, 勾起手指兜兜小麒麟的雙下巴, 小麒麟是個乖孩子,誰抱都可以,一兜下巴上的軟肉就咯咯笑,高興的不得了。
「確定麼,我聽說這滴血驗親也是能做假的。」
「真的不是。這孩子生的相貌圓潤,臉龐眉眼都不似柳家人。」
「興許像母親呢?」
郡王妃只是搖頭,看來是篤定法淨並非柳家後人的。
兩人正在說話,就見原本正笑歡實的小麒麟突然哇的一聲便哭了。這實在沒來由,這孩子除非餓了尿了需要提醒大人一聲,從來很少哭。小麒麟這一哭,大海立刻聞聲跟嚎,一時間,屋內哭聲震天。
李玉華郡王妃把原來斜抱的孩子立起來,「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哭了。」郡王妃近手樓台的摸摸大海裹屁股的尿布,干呼呼的,沒拉沒尿。
忽然室內光線一暗,外面傳來侍女嬤嬤的驚訝聲,此時不必問緣故郡王妃與李玉華便都看到了。原本難得晴好的天空突然被潑了漫天墨汁,頃刻間太陽星隱沒,室內黑的不見五指。
郡王妃臉色一沉,聲音高過兩個孩子的哭聲,大聲吩咐,「不許亂跑!不許驚叫!立刻掌燈!」
侍女先是點了火摺子,繼而燭台次第點起,屋內被照的明亮,李玉華小聲拍著大海的脊背,快步進屋的孫嬤嬤、穆惜今臉上都帶著難言的驚恐,更惶論一些侍女與更低等的丫環。李玉華已經意識到,誰亂自己都不能亂,她大力咳了一聲,板著臉道,「有我與姨媽在,怕什麼!都鎮定點,我去瞧瞧怎麼了。」
李玉華與郡王妃人一抱一個就到外間去了,院中許多丫環婆子已是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禱告,李玉華與郡王妃都不禁面露驚容,因為,明明是白日的天空已成幽藍天幕,太陽星消失不見,深不見底的天幕上閃耀著無數星子,而那些星子一瞬而過,仿佛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煙花表演。
「流星。」李玉華的視線仿佛也被那無邊天幕所攝,喃喃,「怎麼這麼多的流星。」
郡王妃緊緊的抱著孩子,淡定的面龐也不禁染上些許驚疑不定,所有的人都望著這白日夜空說不出話發不出聲。
孩子的哭聲一陣高過一陣,喚醒李玉華震憾到失神的神智,她是做母親的,就是現在天塌了,她也得先顧孩子。李玉華親親大海,又湊過去看看小麒麟,也香兩口,小麒麟真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褲,伸出手來也要媽媽。
郡王妃回神笑道,「咱們屋裡說話吧。」
李玉華與孫嬤嬤道,「這也不必慌,殿下是有大福分之人,我也是個鳳凰命,跟在我身邊,保你們平安。先讓院裡的都安定下來,別擔心,明兒請法淨大師過來念念經。約束院中人,別亂跑。」
孫嬤嬤強自鎮定下來,穆惜今不愧是主動跟來北疆的宗室女,大概老穆家骨子裡的戰鬥血統被激發,穆惜今的臉色比孫嬤嬤還好一些,穆惜今主動說,「娘娘,我帶幾個粗壯婆子去守著門!」
李玉華問她,「還敢不敢多走一步?」
「敢!」
「從咱們院裡挑十個粗壯婆子,帶著棍棒,拿一面銅鑼,一邊敲一邊喊,傳我口諭,各院肅靜自守,不准慌亂跑動!到內儀門那裡告訴守門的僕婦,若有殿下著人來問,只管告訴殿下,咱們這裡一切安好。」
穆惜今立刻點人去辦,院內的事李玉華便交給孫嬤嬤。
李玉華與郡王妃迴轉屋內就把小麒麟也接到懷裡,李玉華原就會帶孩子,自從有了雙胞胎,她簡直成了帶娃界的小能手,媽媽界的大力士,因為她能一手抱一個胖兒子,完全被胖兒子給鍛練出來的。
小寶寶們在媽媽懷裡明顯好轉很多,李玉華左邊親一口,右邊親一口,小麒麟就慢慢抽咽著止住哭聲,大海扯著嗓子估計一人嚎覺著沒趣,也便漸漸好了。李玉華給小麒麟擦擦臉上流下來的大淚珠,心疼的再香一口,「小時候聽村里年長的奶奶們說,孩子性靈,小時候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也不知寶貝們看到什麼了,這天象兆頭可不大好。」
郡王妃說了句,「陛下萬壽的日子快到了。」
李玉華驚悚的望向郡王妃,郡王妃望著黑深深的窗外,良久方收回視線,「我並不是咒他,殿下剛來北疆就藩,根基不穩,我倒願意他多撐幾年。我聽聞睿侯遇刺當晚,天際一顆大星隕落,睿侯果然當晚便歿了。天人有感,這句話不是空說說的,這樣詭異的天象,必是應在人身上。」
「也不一定吧,上次我跟三哥巡視河南,回程時遇著叛軍,好幾千人劫殺我們,當時天象也很詭異,天邊仿佛大火在燒,燒的半邊天都血一樣紅,後來也什麼事都沒有。」
郡王妃淡淡,「以凡人兵煞之身謀害紫薇星,當然要引得天象震怒。」
李玉華終於無語了,連忙小聲同郡王妃道,「姨媽,現在可別這樣說。」雖然她三哥不做皇帝,他們一家子簡直沒活路,畢竟現在距帝位還有些遠。
「放心吧。」胸膛里剛剛那強烈的心悸,那一瞬間本能帶給她的感覺便是對著穆宣帝。李玉華不知道的是柳家祖上才幹最為出眾,至今隨葬於仁宗皇帝陵園的柳國公,也就是先靖南公,這位國公大人非但是響譽史書的戰神,私下亦是一位精通天機推演的高手。所以,柳家子對自己的直覺都是極為相信的。
郡王妃篤定自己的直覺是對的,此次天象必是應在穆宣帝身上。
一時,孫嬤嬤進來稟道,「娘娘,剛剛內儀門那邊打發人來回說,殿下著人來問娘娘與小殿下可還安好,殿下說,不必害怕,只管該幹什麼幹什麼,他中午就回來,還說讓小廚房添道燜羊肉,秋天吃正對時令。」
「知道了。」李玉華肚子裡的心啪嗒落地,只要三哥都好,她就放心了。
在書房的穆安之發布一道道命令,親衛兵加緊巡防,立刻封鎖城門禁止出入,全城戒嚴,巡防衛穩定全城治安。
流星在天幕一划而過,光華璀璨都有之,星光黯淡者有之……它們無一例外的飛速逝去。
穆安之望向天幕,他身後站著唐安撫使、裴如玉、杜長史、華長史、陳簡等人,穆安之輕聲說,「我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剛剛踏出玉門關,走在北疆滾滾黃沙中的黎尚書一行置身無邊曠野,溫馴的駱駝跪在地上,黎尚書盯著天象的眼珠兒在不停的震顫,工部與兵部的兩位侍郎皆面色如土,侍從們惶恐驚懼的仿佛路邊隨時都會被秋風折斷的野草,在這樣巨大的天象面前,每個人都不禁自心底生出一種渺小如蚊、微末似塵的寒意。
帝都城。
穆宣帝與太子站在昭德殿面前的漢白玉台階前,身後巍峨莊嚴的宮殿隱於夜幕,星光映出父子二人沉默冷肅的面龐,那是一模一樣的威嚴氣度。
只是,此時此刻,誰都不敢暗自揣度這至尊父子二人心中所想,腦中所思。
原本帶著一絲暖意的秋風仿佛刺骨刀鋒,太子向前邁了一步,這短短的一步不知為何卻是令身後跪著的內侍官心下猛的一顫,就聽太子輕聲道,「父皇,百姓無知,容易為奸人所趁,城中是否先行封鎖戒嚴?皇祖母上了年紀,有些膽小,父皇看是否差人過去問候?後宮母妃中也不乏有身弱柔怯之人,是否傳父皇口諭,令各宮安守,切勿慌亂。」
穆宣帝一時沒有回答,他的整個心神仿佛都被捲入這夜幕流星之中,良久,也許不是很久,內侍們輕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整個宮殿似乎只余他父子二人。
太子的眼睛不在看這詭異天象,而是落在父親的臉上,他的神色如以往那般恭馴中帶著一絲親呢,他是篤定的,沒有一絲疑懼的……穆宣帝仿佛是突然發現,他的太子是真的長大了。
「好。你想的很周到,就按你說的做。召內閣到御書房,還有欽天監正副監正,這是怎麼了,他們欽天監是做什麼吃的?!」穆宣帝很快恢復帝王的鎮定從容,挽著太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御書房。
內侍小心翼翼的提燈照路,穆宣帝突然說,「不知老三在北疆如何了?打發他就藩前,也沒跟他好生說說話。」
「老三必定一切都好。」太子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平靜,他甚至還彎了彎唇角,「那些不服管束的部落被他欺負的夠嗆。」
穆宣帝眼中泛起一絲笑意,「也是。」
慈恩宮。
「傳諭各宮:各宮緊閉宮門,走動在外的妃嬪、宮人、內侍暫原處安置,沒有哀家口諭,不准隨便走動!不准隨意暄嘩!敢有惑亂人心者,一律送慎刑司處置!」
「傳諭內書房:尋常天象而已,各皇子師傅照常教學,不必慌亂!」
藍太后有條不紊的傳下懿旨,星光自琉璃窗傾瀉而入,燈燭搖曳間,藍太后眼底晶瑩一閃而過。
鴻臚館,鎮南王太子住所。
瑩白如玉的手輕輕掩上窗格,鎮南王太子回身看向視線被隔斷的陸國公,「第一次見堂叔,侄兒原有許多話想同堂叔傾訴,只是忽然間天象有異,聽聞中原的皇帝陛下非常篤信天象,想來必然要召見內閣的,可惜堂叔不能久留。我晚上備好美酒,等堂叔過來。」
「好。」陸國公的相貌自是比不得這位俊美至極的鎮南王太子,但此時二人相視而笑,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極為肖似的神韻。陸國公未再多言,出了房門後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鎮南王太子的視線中。
籠罩在整個鴻臚館的威壓驀然一輕,鎮南王太子感慨,「難得我這位堂叔,每天做著東穆高官,無數庶務纏身,還能將武功修至宗師境。」
一個銀白色的身影幾個騰挪間站在鎮南王太子面前,他一身銀白,如今近前,連同長發皆是瑩白若銀,膚凝若玉,他的五官只是尋常,亦看不出年紀,但一雙眼睛竟有說不出的深邃,仿佛天真的孩童,亦若世故的老者,淺若溪流,深若淵海,無邊無際,浩瀚宙宇。
甫一開口,聲音亦仿似仙樂,「殿下切不可小看國公,他資質只是中等,卻能在中原皇朝身居高位,掩飾一身絕頂武功直至今日,心性堅忍,遠非常人。」
「我哪裡敢小看他,若不是國師在我身邊,我簡直不敢單獨與他相處。」無邊星輝灑下,鎮南王太子沐浴在星輝之中,整個人都仿佛會發光一般,國師的眼中閃過一抹對晚輩的疼惜,「放心,他不敢對你怎樣。」
王太子緋紅的唇角一翹,「我只是有些感慨,當年王叔祖為國殞命,自是一片忠良之心。堂叔久在中原,東宮太子是他的親外甥,他運作得當,皇位都是啜手可得,如何還看得上我們鎮南國的一個親王之位。所以,沒有盟約,即便有天象相助,即便堂叔拿出叔侄之情,我也是不能讓國師出手的。」
夜。
白日的一場天象鬧得大家都是心神不寧,太子妃好容易哄睡了兩個孩子,天象有異,孩子也似有所感應,一整天都精神不大好,老二還哭了好幾次。如今總算睡熟,太子妃秀美的臉頰浮現一絲淺笑,給孩子將被角掖好,示意嬤嬤貼身看護,便輕聲出了隔間,回了內室。
侍女們紛紛上前服侍,太子妃問,「太子還沒回來麼?」
「剛奴婢打發人問過,前頭說太子爺回來了,跟國公爺在書房說話。」劉嬤嬤答道。
「父親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太子妃倒是常能見著父親,她自幼得父親寵愛,聽說父親進宮依舊很開心。
劉嬤嬤笑道,「興許是有什麼事吧,在外書房說話哪。奴婢剛打發人送了點心過去,又原封不動帶了回來。」
「那必是正經大事,顧不得這個。」太子妃便不再多問了。
牛油大蜡在火芯中盡情燃燒,太子雙眸亦仿佛被火光點燃,隱隱蘊釀著兩簇隨時都會爆發的烈焰,許久,那烈焰漸漸的被壓制在瞳仁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譏誚,「請舅舅代話給那位王太子,告訴他,割讓兩湖之地,永無可能!」
「殿下,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啊!」陸國公苦口婆心,殷殷相勸。
太子撐案起身就要離開,「套用嘉祥的一句話,讓他滾回他的鄉野小國去!」
「殿下,老臣擔心的是殿下的安危。老臣立朝多年,生於我朝,長於我朝,老臣今時今日今生成就都來自我朝,難道殿下不信我?殿下,倘叫人知道殿下身上有一半鎮南國楊氏血統,殿下難道保得住儲君之位?而今也不過暫時之計罷了,陛下已經警覺秦家,倘秦家失龍虎營之位,殿下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陸國公幾乎老淚縱橫的擋在太子面前。
「我便是沒有儲君之位,一樣是皇子,縱我被廢幽禁,我也絕不會割讓任何一寸國土。這件事,沒的談。」
「殿下便是不為自己,難道不為兩位小殿下考慮?他們原該是天下至尊至貴的孩子,殿下可知當年鄭王失寵,他的後嗣是何等樣的淒涼,生活尚不如庶人!」
太子的身形穩若五嶽之山,他雙目端凝,氣韻堂堂,他說,「做我的孩子,就要承擔這樣的風險。這是他們生而有之的義務,便是將來不如庶人,他們也不會有一個為求帝位割讓國土的父親。」
太子凝視著陸國公的雙眸,氣勢之重,竟令陸國公難以逃避。太子的聲音一字一字如重錘落入陸國公耳際,繼而沉入心底,「舅舅,到此為止吧。」
「殿下,殿下三思啊。」
陸國公的呼聲沒能挽留住太子的步伐,太子的袍擺在門口一盪,背影在幕色中漸漸遠去。陸國公一向文雅的臉上慢慢顯露一抹猙獰,仿佛皮相之下飼養的是一隻隨時都會掙破人皮的野獸。星空寂寂,夜幕無聲,一聲驟然嗶剝脆響,燭心爆出一縷青煙,燭花之後,燭火更盛,映著陸國公緩緩恢復文雅的臉龐,他慢慢提起嘴角,低頭整理衣襟袖口,雙眸平和寧靜,他一步一步離開太子外書房,每走一步,氣韻便多添一分斯文優雅,三五步間,一向為世人所知的最為溫和慈善的陸國公回來了。
宮中侍衛已經開始換班,一個高大穩健的身影站在漢白玉欄柱畔,這是禁衛大統領林程的習慣,他喜歡在侍衛換班的時間巡視,也是因此,禁衛軍的防衛愈發森嚴。
林程一身玄色軟甲,面色是一慣的冰冷,見到陸國公時二人互為見禮,陸國公笑,「大將軍又來看禁衛軍換防了?」
林程簡短道,「是。」微一頜首,「國公走好。」
陸國公回以致意,提步離開。
陸國公罕見的沒有乘車,而是騎馬回府,深秋天寒,街畔行人漸稀,冰冷的夜風自漆黑的長街盡頭襲來,有些冷,但對陸國公這樣宗師級的高手是無礙的。
風中帶著夜間的冷,細嗅還有草木凋零的殘香,白日.繁華後寂寞的味道,陸國公知道,這長街盡頭是一株柳樹,柳樹下有一口老井,去歲,秦大將軍就是在這口老井畔遇刺,至今傷勢未能大安。
誰能傷得了秦大將軍?
旁人不知,陸國公是知道的,那是不遜於自己的高手!
能傷一位宗師境高手的高手,只能一樣是宗師境,而且,不是一位,是兩位!
這也是陸國公與秦大將軍要提前推太子上位的原因之一,因為,秦大將軍的安危不再安全,有人知道了他的武功境界。
可帝都明明只有一位宗師境高手,那便是馮侯之女。
可那晚行刺秦將軍的第二位宗師高手是誰呢?那人使刀,刀路堂皇,秦大將軍懷疑那人便是林程。
但,林程對陛下一向忠心耿耿,倘他武功進宗師境,必會主動解職,成為朝中特殊存在。
可若不是林程,那會是誰呢?
不論是誰,有鎮南國師,再加上自己都夠了。
只是,陸國公未料到,太子即便知曉陸家的隱秘身世,也不肯按聽從他的吩咐行事!不付出一些代價,如何能請鎮南國師出手?
沒有十成把握,如何能將他拱上帝位?
這不識好歹的小子!
簡直被寵壞了,忘了自己的根本!
或者,是有恃無恐。
有句話說的多好,不論他體內是否有一半的楊氏血脈,他都是皇子。
是啊,他都是皇子。
可自己不是,自己體內流的是楊氏的血。
所以,他知道,自己比他急。
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寫下割地盟書。
因為,他知道,這樣的把柄被鎮南國捏在手心,自己想得到一抹安心,必然要拱他上位。
真是好算計啊!
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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