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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包裹的地方,靈氣沒有辦法正常運行。
女子倒是有些詫異的季崢一眼,抿唇一笑,看起來全無殺氣。可那些纏在季崢身上的碎布卻如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 蠕動著生長起來。不僅纏著季崢的手臂不放, 還頗有種要將他整個人都裹進去的架勢。
季崢一動卻發現持劍的右手被緊緊勒住。此時月已過中天,季崢知道不能再拖, 並不遲疑, 一道金色的氣息頓時自他脈門滲入緊卷著他的長袖中。
金氣如一線火焰, 嬌花一般的長袖遭了火焰,終於暗淡了詭譎的艷麗, 季崢腳尖一點躍到房檐上徹底脫身。
然而季崢的動作還是遲了, 他分明感覺到在龍氣出現時, 仿佛有什麼東西將這些靈氣都鯨吞了下去。而等他徹底脫身時, 城西王府已經重新歸於平靜。
季崢蹙了下眉, 心知恐怕已經錯過了今晚的時機, 不再猶豫轉身便躍出王府。
這女子修為和功法詭異,但剛剛纏鬥時女子始終不曾出過王府範圍,或許這便是對她力量的制衡。
女子果然沒有追。她只是又闔上了眼,等她的衣袖再次自己恢復起來後,她才看向了自己手上的一隻儲物袋,季崢的儲物袋。
女子的手伸了進去,突破了儲物袋只能由主人使用的禁制,從中取出了一隻精巧的小瓷人。
方謙好不容易離開的不見天日的儲物袋,他手裡面拿著一根糖葫蘆的竹籤下意識戳向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季崢把這種垃圾隨意堆放在儲物袋裡是為了什麼。
卻完全不記得自己曾有一日隨手買了一堆小玩意,然後卻為了顧全顏面,全部塞給了小孩。
這些於他來說是「破爛」的玩意,卻被對方小心的珍藏起來,一放就是十餘年。
方謙這一劍刺來的倒是有模有樣,但還是在對方彈指下就便輕易地震斷了。方謙這才發現眼前換了一個人……所以……怎麼掏自己出來的是個女人?
那季崢哪兒去了?
這傻小子把他塞儲物袋裡就是為了把他扔了?
女子看著掌中的小瓷人手持半支竹籤上演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景象,不由又是一笑:「原來他就是季崢。全天下姓蕭的人都在找他,他竟然自己來了城西王府。這或許便是……王爺的機緣?」
方謙覺得自己見鬼了——怎麼,季崢這是在自己背上刺字了?這女人只是撿了個儲物袋,為什麼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早就說季崢想潛入王府的行為太過冒進,他還不聽。這下倒好,明天他的海捕文書便該滿滄浪洲了吧?!
方謙越想越氣,盤腿坐在女子的掌上。接下來呢?自己會不會被這女子給摔個碎?那顆就精彩了,他自己沒做到的事,反讓別人做到了。
女子似有些觸動,停頓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你要告訴我,為何季崢的身上還有龍氣。」
方謙有些疑惑。季崢是皇子,有龍氣難道不應該天經地義?
「從前是這樣。即便如王爺,只是皇族旁支中的旁支,也會身負龍氣,只是或多或少而已。」女子柔聲說著,「可皇族失去了金龍,他們身上便不再有龍氣了。」
方謙恍然,又不由有些困惑。這人莫不是有病?怎麼對著自己絮絮叨叨解釋了這麼許多?
女子的表情稍顯古怪。她微微泛紅的指尖戳了戳小瓷人:「小東西,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作弄我?」
方謙頓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對上了自己和這個人的對話,隨即對自己的土疙瘩腦袋絕望了。所以……你聽得到我心裡所想?
女子輕輕一笑,眼底卻有些惆悵:「我當然聽得見。雖說你與我有些不同,但其實也沒太大的區別。我叫十七,你呢?你的主人給你起名字了嗎?」
我叫你大爺。方謙面無表情的應道,順便唾棄一下目前不知所蹤的季崢。
什麼都能弄丟,怎麼不乾脆把自己也丟了!
被方謙念叨著的季崢此時已經回到客棧房中,他關上門時才發現儲物袋不見了。
他沉著臉站在窗前,眼看著天光泛白。手指不自覺地用力,直接捏掉了一塊窗欞。
……
西城王王府門的斜對面有一支餛飩攤。賣餛飩的老陳在此已經營了二十餘年,隔日定時定點,將他那支餛飩挑子落在此處。一端是開水與熱湯,另一端是新擀的面與餡。一旦落了攤,便有市人聚集。
老陳的餛飩都是現包的,粗短是指節在淨白的麵皮里卻顯得十分靈魂。包出來的小餛飩、元寶餛飩種種,都是勻稱漂亮的底子。
入了湯在蒸騰的霧氣里滾了滾就撈出,麵皮半透明,顯出裡面一團或大或小的肉餡。聞了食指大動,見了更是口舌生津,入口更是餡料緊實彈壓,麵皮柔滑中又帶著一股子韌,就著一口暖湯,給食客的愜意不亞於陳釀之於老酒鬼的快意。
據說老王爺在世時也經常會差人來買餛飩吃,甚至主動要幫老陳在此盤下個鋪子。可老陳總推說自家婆娘身體不好,離不開城南那口救命井,就連餛飩湯也是井中水才做得好……
總有諸般理由,與這富貴王爺定上那麼一定。老王爺也只是笑笑。他知道老陳倔強,就連賞錢給得多了,下次再來他都要板著個臉,但總忍不住得著空就提一嘴盤鋪子的事給老陳嫌棄嫌棄。
餛飩雖好。滄浪洲對這城西王府家的態度也可見一斑,從來是敬多過畏,若有機緣,話話家常也不是空想,倒沒有尋常的威懾與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