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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苦剛一回到寺中就驚動了寺裡面的僧人,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被師父罰抄經文,抄了三天才從禁閉中出來。
但這並不能減輕恆苦對外面的嚮往,反而變得更加深刻。
於是他又挑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從牆翻了出去,然而並沒落地就被人接個正著。恆苦抬起頭愣愣地看向眼前的陸懷衫。
「小孩,你這是第二次往我懷裡面撞了吧?」陸懷衫無奈地一笑,將人放下:「又是偷跑出來的?」
恆苦趕忙比了一個禁音手勢,拉著陸懷衫便往山下跑,卻沒看見對方轉頭看著隱秘在黑夜中的寺廟,神色複雜。
仿佛約定般,恆苦每隔幾日,便會翻牆跑出來一次,每次都能準確的找到陸懷衫。
主持一開始還管著他,後來便也隨恆苦去了。個人自有個人的緣法,更何況他是佛子,總要修自己的功德。
有了主持的放任,恆苦更加隨行,白日念經修行,夜裡就拉著陸懷衫四處遊蕩,他聽了許多有關外面的世界。
又有了想要出仙島看看的衝動。
第144章 恆苦2
偷偷跑出大覺音寺是主持默認的事情, 但是跑出島顯然不現實。
有時候恆苦會拉著陸懷衫到海邊,試著越過大海看到彼岸的模樣,當然除了一望無際的蔚藍,他什麼都看不到。
只能通過陸懷衫的話, 暢想著大陸的模樣。那是一個比蓬萊仙島要大許多許多倍的地方……
眼看時光流逝, 轉眼之間便過了一年。恆苦身高往上竄了不少, 已經快到陸懷衫肩膀的位置了, 卻發現陸懷衫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但是問他什麼他也不說。
這一年中,陸懷衫從未踏進過大覺音寺裡面, 哪怕只是上柱香。卻經常會出現在寺廟附近, 每次詢問都會回答緣還未到。
出家也要挑選一個良辰吉日不成?恆苦不懂,但他年紀不大卻很懂得尊重朋友, 所以也從來沒有往下追問過。
「懷衫,明日是花沐節,我早一點跑出來,我們去西市逛逛。」恆苦坐在一艘破木船上, 他頭上包著白色的頭巾, 看不見原本的光頭, 倒是看出了俊俏的模樣。
這船隻是岸邊的擺設,並不能真的駛出大海,他卻很喜歡這個地方, 沒事就會過來坐一坐。
陸懷衫聞言神色當中露出了一絲遲疑:「明日恐怕不大行,我另有事要做……」
恆苦鼓了一下嘴顯然不太開心:「可是我們約好了,還約了張鋒他們一起去百花宴……」
陸懷衫不等恆苦說完, 便按了一下他的腦袋:「乖, 我明天要去辦點事兒, 等回來了給你帶好吃的。」
恆苦沒有回答,出家人不打誑語,但他覺得陸懷衫騙了自己。
這天晚上分別的時候,陸懷衫揉了揉恆苦的腦袋,他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一字都沒說出口。
花沐節當日,蓬萊仙島到處都是絢麗的焰火,年輕的姑娘穿著露臍裝,穿梭在人群當中,捧著花籃灑在身邊人的頭上,一副熱鬧的人間煙火樣。
恆苦也被灑了一頭的花,但是他並不高興。他原本最喜歡的熱鬧,在今日也失去了興趣,只覺得吵鬧不堪。
無聊……恆苦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這會兒陸懷衫在做什麼?他這麼想的時候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立於高峰上的大覺音寺,卻猛地看到不停上竄的大火。
恆苦只愣了一下,逆著人群飛速往回跑。很快有更多人的人也注意到大覺音寺的大火,驚呼聲和腳步聲交雜在一起。
恆苦只希望自己能再快一點,甚至有些後悔平日裡為什麼沒有更好的鑽研佛法。
他跑的嗓子都冒煙了,才勉強看到山門,也看到了立在山門前的人,那一襲青衫陪伴了自己整整一年。
恆苦愣了一下,上前想要去拉陸懷衫:「你不是說要去做事?為什麼會在這兒,這麼大的火,你站這危險……」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手上卻拉了一個空,恆苦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陸懷衫卻笑了:「眾生皆苦,小和尚你的名字倒是取得很恰當。」
對了……他的名字是誰給取的呢?住持嗎?好像他生來便是這個名字。
「恆苦!」
恆苦撓了撓頭,剛想到住持時,便驟然聽到了住持的聲音。
「師父?」恆苦下意識應了一聲,跑向住持:「我看到大火,所以就回來……」
然而當恆苦和陸懷衫擦肩而過時,卻被對方按住的肩膀,一柄帶著青芒的劍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這火是我放的。」
恆苦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失措,他沒有害怕只是茫然:「陸……」
住持長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所為到底是為何。」
陸懷衫斂眉苦笑了一聲:「我早已經拜訪過大師,也明確表達過,我是為求連瀧芯而來。」
不遠處山門前,許多人都在救火,他們三人這裡卻安靜地像是另一個世界。那時候恆苦還不知道,自己只是入了他人的領域當中。
住持捏著佛珠,神色悲憫:「連瀧芯是我教至寶,豈能交予外人?」
陸懷衫苦笑著說道:「我不懂,寶物比人命還要重要嗎?」
住持聞言搖了搖頭:「你求寶是為殺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自知罪孽深重,但蒼生有禍,我殺生,只為救人。」陸懷衫還在笑著,卻推了一把恆苦,將他直接推向住持的懷中:「至於成佛?我從未想過,也不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