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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恆苦。」恆苦眼睛多了亮光,從此以後他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春暖時,恆苦又開始重操舊業,過上了小偷小摸的生活。他第一次出去摸回來兩個饅頭,他本來將其中一個遞給恆裟,沒想到卻被恆裟訓斥了一番,然後三天沒跟他說過話。
「他們那些人穿金帶銀,我們卻吃不到一頓飽飯。你說佛普渡眾生,但為何不度我們?」
恆裟聽到了恆苦的疑問,終於搭理了恆苦:「我便是為度你而來,偷盜不好,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明白什麼……我就是靠這手藝活到這麼大的。
恆苦心裡吐槽,但是到底沒敢說出口。
為了偷盜一事,恆苦著實苦惱了一陣,他到底捨不得這世上唯一對他好的人,戒了一段時日。但他小偷小摸地慣了,冬日裡沒什麼人和恆裟啃樹皮都行,但有人的時候總管不住自己的手。
為了不讓恆裟生氣,恆苦每次都藉口自己乞討得來的食物和銀錢,完全忽略了這樣一個民不裹腹的時代。就算有善良的人,也不會每天都有人去可憐一個小乞丐。
恆裟看在眼裡,最終只化成一聲嘆息,只是在給恆苦講佛法時總是有意無意地給他講一些相關的故事。可惜這些故事恆苦並沒有聽懂,他還是會以乞討為藉口,去做偷盜的事情。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恆苦摸了這麼多人最終還是踢到了鐵板。他偷到了一個官家身上,對方咬死要抓到他。
為了救恆苦,恆裟穿走了恆苦的衣服,將袈裟留給了他,然後一把火燒了兩人落腳的破廟。
恆苦後來再也沒有找到過恆裟,卻意外被恆裟的師父撿了回去。
亂世之中人如草芥,他知道,卻從未放棄過尋找。那是他最誠摯的一世,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拜山拜佛,都只為找到一個人,直到生命的盡頭。
……
恆苦的第二世,直接出生在蓬萊。
天寶十四年,天地之間靈氣最繁盛的時候。佛法自然也是最盛的時代。
恆苦生來是帶著佛光的,踏著七星蓮花而來,他是天生的佛子。佛子誕生是整個仙島最大的喜事,那一日整個仙島都在為他慶祝。
小恆苦從小被大覺音寺的住持抱養,沐浴在誦經聲和佛光中長大。住持也不敢認他為徒,只以師父相稱,而非師尊。
但和旁人印象和期盼中的端莊守禮的佛子不同,仿佛諸天神佛搞錯了人,小恆苦他……「不負眾望」地長歪了。
從小摸魚摘花,最先被禍害的就是大覺音寺後面的那一片蓮花池,萬年不變的蓮花池差點被小孩捋禿了。
後來還是日常照顧蓮花的師傅實在看不下去,把那一片劃成了小佛子的禁入區。
等再大一點有修為傍身之後,寺後面的高牆就再也攔不住小恆苦,他早就想去看一看外面的天地了。
小小的孩子,不知為何卻生出了對自由和更廣闊的世界的嚮往,好像外面有他要找的人或事兒。
前兩次翻牆的結果是他還沒有跑到山下,就被師父抓了回去。因為他是佛子的緣故,全寺上下都對他畢恭畢敬,闖了禍也不會受到責罵,只會有一堆大和尚圍坐在他周圍,不停地誦經,仿佛這樣就能洗掉他身上的頑劣性格。
從幾個時辰,到幾天幾夜,最後以恆苦坐在蒲團上睡著告終。
這一次恆苦吸取了前面的教訓,特意挑選師父和寺中幾位大師外出講佛的日子,偷偷翻牆出去,這一次果然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恆苦跑到山底下的時候,樂極生悲被小石頭搬了一跤。本以為會臉著地,卻被一個青年拎著後衣領倖免遇難。
「小孩,小心點。」
恆苦抬頭便看到了一個面容和善的青衣人,這人倒是長了一副慈悲的模樣,比自己看著更像佛子,但卻蓄了滿頭青絲。
「你是來出家的?」恆苦站直之後下意識問道。
青衣人愣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倒也確實有此想法,目前還不太確定。」
恆苦踢了一下石子,悶悶不樂地說道:「出家有什麼好玩的。」
青衣人看著眼前的小和尚,鬼使神差地說道:「你想下山玩嗎?」
恆苦還沒有下過山,聞言也沒有多遮掩,眼神明亮地看著對方。
青衣人莞爾一笑,領著小孩掉頭走下山:「我帶你去玩,晚上再送你回來。」
恆苦只聽到玩這個字,便自動忽略了送他回去的後半句。
蓬萊島本身不大,和中原的城鎮差不多,只不過裝扮上略有不同,集市上又多了許多珍珠之類的水產和供佛用品。
到了這裡恆苦才發覺青衣人的扮相和街上都不大相同,包裹的要嚴實的多。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青衣人低頭一笑:「我來自中原,是來求佛的。」
這一日青衣人帶著小恆苦走了許多地方,見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也講了許多與中原有關的故事。
到了黃昏時,青衣人不顧恆苦的哀求將他重新送回寺中,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踏進寺門:「我叫陸懷杉,我們有緣再見。」
小恆苦捨不得進去,扒在門口不肯離開:「你不想求佛法了嗎?我可以幫你求我師父。」
陸懷衫搖了搖頭:「還沒到時候。」
他說完就沒有任何留念地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