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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門和秘境當中的一小段時光,卻是他記憶當中關於年幼時最快樂的時段。
季崢停頓片刻,在方謙開口之前繼續說道:「未來有你相伴,更無遺憾,我們還有千萬年。」
方謙心中一嘆,但到底時光不可追,再有遺憾也沒辦法補全。就像他曾經拼命想要改變命運,最終還是會被命運捉弄一樣。
倒還不如順其自然,正如季崢所述,他們的未來還有很長。
方謙心思堅定,見季崢的心情也已然平靜了下來,便轉而問道:「你們當年是怎麼逃出這裡的?」
「母親說通了一位宮裡面的老嬤嬤,趁著那人不注意,用……糞車帶我們出去的。」
方謙聞言沉默了片刻,季崢說的輕鬆,但其中的風險卻不可估量。
「那時候我以為外面的世界只有院子那麼大,沒想到院子外還有那麼廣大的世界。」
季崢和方謙走到了竹林一處,兩人都沒有用靈氣護體,寒風裹挾著冬雪落了滿身。
方謙一笑抬手拍去季崢肩上的雪,拉著季崢繼續往回走:「聽說順著皇城一路往北,渡過堅城關是一片雪地,那裡是凶獸的天下,也有人族在那裡艱難的生存,他們的房屋都是用冰雪打造的。而往南出了南海,有仙島蓬萊,那是佛家的聖地,寶相莊嚴,有金身佛子駐守仙島。再往西有一大片森林,林中多是奇珍異獸,那裡的人……」
「等此間事了。」方謙說了許久的話,抬頭看見近在咫尺的東宮:「我們就到處走走吧。」
那時候你會看到這個世界很大,九州之外還有世界,而在世界之外還有數不盡的世界。他們曾經在靈源之地的黑洞當中窺探到一隅,那其中也有方謙曾經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好。」等此間事了,天高海闊,你在哪兒,我去哪兒。
……
和方謙意料中的一樣,接下來幾日東宮就沒有消停過。探子和刺客層出不窮,不過宮中有程臻鎮守,宮外有戚若雲和蔣鍾周旋。他們悄無聲息地將東宮守衛換成了城西軍的人,那些刺客和探子最終都沒能湊近到東宮前。
第九天,深夜。大雪紛飛,宮中燈火如晝。
明日便是大殿的日子,宮中的幾位重臣都未離開,準備大典上相關事宜。
而作為正主的季崢此時卻和方謙坐在東宮的屋頂上看著月色,季崢始終不相信那個人是真的想把江山交給自己。
明日或許是一道死劫。
然而此時太桁早已關閉山門,天下靈氣依舊持續衰減。眾仙門人顧及季崢身上的龍氣,並未干涉皇朝的決定,卻不代表他們當真認可了季崢。
罪之子早已深入人心,若是殺他能夠讓靈氣恢復如初,如今早已有人動手了。即便如今,恐怕也有仙門蠢蠢欲動。
如今朝堂之外也是風雨如晦。
方謙晃了晃酒壺,看著下方連成片的燈火。他們約好了此間事了便去雲遊天下,但此間的事何時能了,天下何時安穩,卻是一個未知的答案。
季崢也在看著眼前的宮闕,他去過整個京畿最高的華蓋殿,在那裡仿佛整個江山都踩在了腳下。
這就是那些人死活放不下手的皇權。
三更時,風雪更勝,在宮燈的映襯下,整個東宮都亮了幾分。
方謙原本懶洋洋躺在屋檐上,此時猛地坐了起來,凝眉看向遠方:「這麼快?我還以為要等白天。」
季崢已經站了起來,眺望向宮門的方向,那邊有連片的火光。
守衛東宮的城西軍快速在東宮集結,警惕著四周,其中一人說道:「殿下,是三殿下和四殿下聯手逼宮!您先進殿躲避一……」
他話音還未落,一支箭從遠處射了過來,一下子穿透了小將士的後心。
方謙的劍也同時出手了,但還是慢了一步,眼看著那小將士倒了下去。他冷著臉看向對面幾十米外的高塔,上有一個穿著戰甲的人手持長弓而立。
而對方的箭尖這一次卻指向了方謙的眉心。
元嬰期,弓箭手。方謙曾經聽過一個名字,臨安殿主顧長流,他的箭比風還要快。
方謙想到這個名字時,顧長流的下一支箭已經抵達他的眼前。
方謙沒有動,只是抬手將斬陽豎起,箭羽直接嗑在斬陽的刀鋒之上,從中間劈成兩半。隨即飛身一躍,劍指向顧長流。
顧長流見方謙過來也不戀戰,轉身從高塔上跳了下去,除了方謙之外還有兩道氣息跟隨而來,都是「守衛」在季崢身邊的修真者。
不對,聲東擊西。方謙猛地回頭沖回後方。
季崢仍站在屋檐上,他聽見身後傳來一道低語:「阿彌陀佛。」與此同時幾道劍光從四周聚攏刺向季崢。
季崢沒有動,他手上的骨劍帶出一道鋒利地弧線,直接攪碎了那幾人的劍光。
而恆苦手上的佛印也已經蓋到季崢頭上。
……
蕭宸身上還披著大氅,手上卻拿了一把長劍,帶兵一路殺到華蓋殿前。他臉上儘是血污,早已經不見了當初的優雅貴氣,眼底卻燃著熊熊的野心。
這上面是他跪了半生的人,也是他從小到大最畏懼的存在。
但是從今日之後就不會了,這個王朝沒有人能讓他在俯首稱臣,但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再忍耐一下。
他身邊依然站著如影子一般的林少珺,手握橫笛,悠悠笛聲傳出。在笛聲中,他們身邊的將士像是不畏死一般沖在最前面,給他們生生開闢出了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