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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辭一直跟著瞧方謙落筆,有些疑惑的問道:「這是哪位弟子?」
「我渡金丹劫時師父你從山下帶回那兩個孩子之一。」方謙擱下筆將名單還給唐景辭。
唐景辭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從廟裡拐回來的那兩個孩子:「等一下,他不是才六、七歲?」
「應該已經八歲了吧。」方謙不太確定的說著,話題一轉道:「而且練氣三層符合甄選條件。」
練氣三層是入秘境的底線,名單當中可沒有修為這麼低的弟子!
不過這孩子確實比想像中還要有天賦,這才半年多的時間就已經練氣三層了……
「那就這麼定了。」方謙趁著唐景辭還沒琢磨明白,一錘定音地說完腳底抹油般快速離開。
「哎,等一下!」唐景辭沒攔住方謙有些發愁地看著名單,輕聲嘟囔道:「我什麼時候說可以定了?」
他提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將名字划去。
罷了,小徒弟難得主動提一次要求,不就是多加一名弟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方謙在唐景辭那裡耽誤了一點時間,到季崢這兒時又晚了一點,剛到草屋外就看到望眼欲穿的兩個小孩。
方謙心裡一軟,一手按住一個腦袋:「今日是乞巧節不教課,我帶你們去集市,明日再回來。」
兩個小孩眼睛都是一亮,林少信像是突然想起來很重要的事情,猛地搖了搖頭:「不行、不行,我還得澆地。」
方謙:「……」他在這來往一個月,親眼見識了林少信對澆地的執念,比季崢練劍還定時定點。
最終林少信將季崢推出門,眼看著他和大師兄結伴離開,欣慰地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季崢的變化林少信一直看在眼中,他原本從未見過季崢笑的,但自從大師兄出現後季崢的每一天都過的很開心。
就好像昏暗的世界裡,突然有了陽光一樣,他也是鮮活的一個人了。
太桁仙門外不到十里的地方就有一座名為天水城的地方,取自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今日是乞巧節,長街上格外的熱鬧。
方謙和季崢出來的有些晚,四周已經點起了各色彩燈,遊人如梭。
仙門弟子肩負城中的守衛工作,日常也多在這裡走動採辦,是以很多人都認識他們身上的弟子服,見到仙門弟子都會含笑招呼。
「仙君是帶小仙師是來買什麼嗎?快來嘗嘗嬸家的酥糖。」膀大腰圓的大嬸,隨手抓了兩塊紙包的酥糖就往季崢的懷裡塞,邊塞目光還邊瞟向方謙:「不要錢的。」
「那就謝謝方嬸了。」方謙拿起其中一塊拆開紙皮兒扔進嘴中:「我們去那邊香橋那邊看看。」
方謙沒穿弟子服,卻又龍章鳳姿一副乘鶴吹笙的仙家模樣,一路下來不知道收了多少姑娘家的秋波。
季崢跟在方謙身後,一路跟下來懷裡被姑娘們塞滿了瓜果,甚至來不及往儲物袋中放。
方謙回頭看到小孩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好笑,他餘光瞥見角落裡一家賣面具的鋪子,腳步一閃便消失在季崢面前。
季崢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明明是七月天,卻像是被灌了一口冰雪入腹,一路冷到了骨髓裡面。
懷裡那些原本算不上沉重的東西,此時突然變得重逾千斤。季崢想扔了的,但是卻下意識收緊了懷抱。
他還是那個隨時可以被拋棄的人,一個月的和睦相處,讓季崢忘了方謙最初的那份厭惡。
就像是貪戀嘴裡含著的最後一口甜,一直捨不得下咽,猛地喝下去才恍然發現那味道其實是苦的。
季崢早就苦習慣了,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卻有點害怕。
方謙買完面具回來,正好瞧見季崢迷茫地站在原地,無助的表情看著讓人很難不心疼。他突然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單獨離開這一下。
看不到他就不會再有遲疑,看到了卻早已經沒有退路。只有借萬鬼窟中萬鬼遮掩季崢的氣息,才能避開真仙的探查。
秘境一行無法更改,無論對於太桁仙門還是對於季崢本身,只有這樣才能避開這一劫難。
長街盡頭便是百姓搭起的香橋,百姓圍著香橋拜完雙星,舉著火把點燃了香橋。
明艷的火光很快將整座橋吞噬,人們歡聲笑語地慶祝雙星在香橋相會。
站在人群外的季崢還是將百姓送來的小玩意仔細收了起來,看著前面的火光,在火光燃盡之前,一個面具突然遮在了他的頭頂前。
他仰著頭看到身後同樣帶著半張猴子面具的男人,露出的唇瓣上勾勒出明顯的弧度,然後他的手中被塞了一個憨態可掬的泥娃娃。
方謙笑著趁機捏了下季崢的臉蛋:「這是磨喝樂,拿去玩的。」
磨喝樂寓意著吉祥喜樂,希望你能平安順遂,還有對不起。
季崢兩隻手抱著娃娃,呆呆地看著火光:原來香橋是真的可以相會的。
……
當夜方謙就帶著季崢住在城中望江樓中,可能是七夕的緣故,今夜的星辰格外的美。
方謙拎著酒壺坐到了屋檐上,遠處有人家點起煙花,半邊天被挑染出絢麗的光。
季崢從下面爬上來的時候,踩碎了一塊瓦片,剛往下滑就被人特別順手地拎住了衣領,放在了自己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