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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謙沉默了一下,就著交握在一起的手,將頭靠在老人的身上:「好,我一直都很好。我這幾年遇到了很多人,他們……」
方謙靠著老者將這四十餘年的經歷娓娓道來,他走過的山河,看過的風景,一字一句的講給對方聽。
他說到自己的渡劫,反去另一個人世走一遭,甚至說起了那冊玄得不能再玄的書與自己的命運印證。罹瘦的老人仍是微笑著,牽著他的手。方謙突然心頭一酸,他知道自己說的修行、說的現代父親都聽不懂,可他仍然安靜地聽著,在他停頓時輕輕應和。
方謙停頓了片刻,勾起嘴角繼續敘說起那些曾經的開心或者難過的經歷。
就好像補全了那些,未能陪伴的光陰。
……
季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雲舟上,他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
「阿崢你終於醒了?」林少信端著湯藥進來,乍一見季崢醒來,嚇的絆了一跤。趕忙用靈氣護住湯藥,跑到季崢面前:「感覺怎麼樣?」
季崢下意識撐起身子,一動才發覺自己手上拿著一枝梅花。太桁仙門梅花雖多,但喜歡簪梅花枝的只有那一人而已。
季崢愣了一下,他恍然想起意識的最後那個人沖向自己的身影。那他現在在哪兒呢?
林少信將湯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手將方謙扶了起來,在他身後墊上靠枕。隨後重新拿起湯藥碗,盛了一勺湯藥餵到季崢嘴邊:「蘇長老說你必須要按時喝藥進補,湯藥更容易吸收。」
季崢將梅花枝收到枕邊,直接將湯藥碗接了過來,一口喝乾了裡面的藥汁:「方謙在哪兒?」
「大師兄?」林少信沒想到季崢會主動提起大師兄,停頓了一下才說道:「師兄還在長治,他家……」
林少信想起幻境中見過的老者,匆匆一別後就無緣再見了,忍不住也有些傷神。「他恐怕要在長治滯留一段時間才能回太桁。」
季崢下意識抓了一下被單:「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林少信接過空了的湯碗放到一邊:「我從幻境裡面出來的時候看到師尊和大師兄都在,後來他倆都走了。我帶著你找到了蘇長老,現在在回太桁的路上,應該就快要到了。」
他話音落時,就感覺雲舟在緩緩下落。
余寄推門走了進來,看到季崢醒了,下意識先翻了個白眼:「你們可真厲害,偷跑下山都能惹出這麼多事端,到了準備下去了。」
林少信嘿嘿一笑,也沒有理會余寄並不友善的語氣,伸手去扶季崢:「阿崢,我背你下去!」
「不必。」季崢推開林少信的手,他現在雖然還有些虛軟,但也不至於完全無法行走。他起身時頓了一下,轉身拿走了枕邊的梅花枝。
……
方謙是在半個月後才回的太桁仙門,歸來那日一襲白衣樸素無華,頭上帶著白色孝額,面沉如水。
以至於看守山門的小弟子都沒敢湊過去,只敢彎身行禮後小聲喚了一句:「大師兄。」
等季崢得知方謙回來時,他已經回到了藏鏡峰閉關。
季崢來到藏鏡峰外,在方謙閉關後,藏鏡峰也徹底關閉了入口,任何人都沒辦法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或者說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麼樣的答案。就想他原本以為上次和方謙決裂離開太桁仙門後,他就已經不再是這裡的弟子了。
沒想到再次回來,沒有任何人提及當日的事情,甚至連這近十年的月份都一起補給了他。
他在藏鏡峰外站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白雪落得滿頭才轉身離開這裡。
沒有人知道望舒仙君這一次會閉關多久,季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他出來的那一天,問清楚這一次還有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保護他?真的有可能嗎?若是保護那穿心的劍又是為了什麼?季崢恍惚了片刻,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諷刺的微笑。
……
「你不能離開太桁。」陸岳和陸瀾兩兄弟站在林少信的屋外,攔住了再次準備離開的季崢:「大師兄特意交代過,在他閉關結束之前,你不得離開山門一步。」
陸瀾在去年的時候剛剛突破金丹期,而陸岳性子太跳脫仍在築基巔峰徘徊。季崢看了兩人一眼,便繼續往前走了過去:「你們攔不住我。」
陸岳鼓了鼓臉身影一轉,將劍架在後一步出來的林少信脖頸上:「你敢走我就砍我師弟!」
林少信愣了一下,猶豫著配合做出驚恐的表情:「阿崢,大師兄不讓你離開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要不先不走了行不行?你的湯藥還沒喝完呢。」
季崢看著那把離林少信脖子足有半米遠的劍,挑了下眉。
對比陸岳和林少信浮誇的戲碼,陸瀾則簡潔明了的多:「留在太桁,我會說服師尊收你進內門。」
「沒興趣。」既然已經知道仇人是從哪兒來的沒道理還坐以待斃,季崢早就已經打算好喬裝去京城一趟,只是……
季崢回頭看了眼,正把著陸岳劍尖調整姿勢的林少信:「你留下來。」
林少信聞言一驚直接推開了陸岳的劍,跑向季崢:「我不……」
陸瀾見此直接拔出了佩劍,攔在季崢面前。
幾人爭持時,余寄突然走進院中:「季崢,你家裡的人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