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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在招魂。」方謙眉頭緊蹙,不明白蕭執這一出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那些闖入者?城西王消息靈通,提前得知有其他人馬集聚滄浪洲並非沒有可能。
但是……為什麼偏偏都選在了今晚?或者說,這真的只是一場巧合?
……
另一邊,一刻鐘前,方謙分出來的那一縷神識其實一直沒有離城西王府太遠,蹲守在附近伺機回到王府內,也因此在黑衣人闖入進來時第一時間發現了對方。
黑衣人臉上帶著面具,但不知道為何卻給方謙熟悉的感覺,仿佛以前曾經見過對方。可黑衣人修為強橫,方謙隨隨便便放出來的這一抹神識並不敢靠得太近,再加上今夜無星無月,黑暗中根本無從辨別黑衣人的身份。
那人來到城西王府外,手上結印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困陣,隨即那人如閒庭信步般踏進了王府當中。
那個人使用的……是佛印。
這身熟悉的功德佛光倒是令方謙想起對方的身份了,正是曾交過手的恆苦。方謙後來曾向師尊詢問過恆苦此人的後話,他分明應該被困在雲台寺後面的那片桂花林中不得外出。
不知他是怎麼出來的,又奉了京城裡面那一位貴人的命令。派這麼一位亦正亦邪的奇人,不遠千里來到滄浪洲為禍人間。
大概還是為了他家那個令人頭疼的狼崽子吧。
心中雖然諸多疑慮,但恆苦既為他在王府陣法上開了個口子,方謙也就理所應當地尾隨進去。
王府中仍是鼓歌陣陣。大約是因為靈識之身,雖然修為大打折扣,對靈氣等等的變化倒是敏感倍增。他幾乎與恆苦同時望向天空。恆苦輕聲頌念了一聲佛號,隨即說道:「這王府中可真熱鬧。」
緊接著整個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可不是……」方謙的神識在剛一跟進來時就直接藏在一旁的樹影當中,此時在心裡腹誹道:「這一晚上進來的牛鬼蛇神當真不少。」
恆苦佛法極深,困陣半天尚未合攏,又是兩道人影趁隙而入。他們進入王府院牆後,還彼此看了一眼,抱了個拳,緊接著便各自離去。
看來還不是一路人,氣氛也還挺和諧。方謙突然有點放心了,就算自己這抹神識被別人偶然察覺,估計多半也會被當做「同道中人」。局勢明朗前,應該不會貿然出手,以免打草驚蛇,驚動王府眾人。
方謙正想著,便又有一人趕在困陣恢復前潛入王府。方謙不由失笑——這大皇子雖然遲到但不會缺席,雖說與他約了明日相會,卻不過塑料盟約,顯然並不被大皇子特別看重。他這會兒是已經把秦楓給派來了。
不過都集體約在今夜是個什麼情況?總不至於是為了和鬼姐姐們約會的吧?
方謙在樹上蹲了半晌,見再沒有人過來,猶豫片刻才悠悠地飄向自己的身體。
同時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心,等諸事一了返回太桁之後,他一定拉著季崢好好研究一下陣法。
這一個兩個的進出城西王府都如同進了無人之地,只有他和季崢被困在陣法當中進出不得,又要顧及強行破陣會被人發現。
這仙門年輕魁首的名頭,當的實在有些羞愧。
方謙眨了眨眼睛,猛地收回神識,意識反而出現了一瞬間的錯亂,腳步踉蹌了一下。
季崢抬手扶了一下方謙的胳膊,目光擔憂地看了過去:「可有事?」
「能有什麼。」方謙一笑不是很在意地看向四周,只見周圍鬼影憧憧,一陣陣陰氣聚集到最上方的兩人周圍。
方謙按住發出陣陣劍鳴的鈞弘,忍不住嘆了一聲:「這城西王是瘋了嗎?」
季崢蹙了下眉,遲疑著說道:「我倒覺得像是身不由己。」
方謙愣了一下,黑夜中他也很難看清遠處蕭執的表情,也下意識忽略了這方面的可能性。他剛想說話,卻突然頓住,看向另一邊。
「來了。」方謙低聲念了一句。
小道上,一名侍女走來。方謙認得這名侍女日常會來這裡為廂房做些灑掃,偶爾還會送來些點心與靈酒。可如今的她腳步僵硬,臉上帶著平靜而詭異的微笑,逐漸接近二人。
方謙目光微沉,手已按在鈞弘的劍柄上。他如何看不出這名侍女身上已經沒了活人氣息,全被陰氣寄居。高台上鼓歌不停,王府中的陰氣卻是越來越重,卻不知這一夜過去,城西王府內還能剩下幾個活人。
說來他的那些客卿呢?見此情形也不動手嗎?
那名侍女像是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眼睛猛得一翻,儘是青白顏色,又直愣愣地盯著方謙與季崢,緊接著便撲了上來,還沒等臨近就被季崢一劍貫穿了頭顱。
方謙微嘆了一聲上前半步,半蹲下來,合上了侍女的眼睛。
方謙不怎麼在乎蕭執與那白衣女子奏這奇怪的鼓歌是要做些什麼。但眼下二人作下殺孽,方謙便不能看著凡人因此而死。
他望向高台,整個人拔地而起。鈞弘出鞘,劍氣磅礴盈滿,仿佛方謙手中握著的乃是一柄巨劍。方謙氣息暴漲,鈞弘一劍便破開了夜下濃稠的黑霧。浩然正氣之下,陰邪莫存。
與此同時,一聲佛號,王府中突現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掌,作施無畏印狀,重重拍向高台上已然花容失色的十七。
王府的後院中,恆苦周身佛光大放。雖不是他究竟是何人授意才前來此地,可此刻的僧人,仿佛只為除魔衛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