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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部長哈哈大笑兩聲,頓時完全放心了。
「我就說嘛,梵老師做事向來很靠譜。」他這才大步朝軍車走去。
梵伽羅在宋睿的拉扯下爬上軍用卡車的車斗,先是檢查了一下昏迷不醒的玄誠子和林念慈,然後看向某一處,問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宋睿愣了愣,然後才意識到這句話問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某個東西。
「誰?」他回頭看了一眼,神情並不慌亂。
「白幕。」梵伽羅搖頭道:「他死了。」
宋睿雖然感到意外,卻一句話都沒多問。
梵伽羅盯著白幕的魂體看了半晌,終是搖頭嘆息。
這人死得太過慘烈,竟然放棄了另外九次投胎機會,化成怨氣衝天的靈,徘徊在老宅附近,偶然撞見林念慈,這才跟了上來。
他的魂體是一團比惡業還惡的黑霧,普通人沾上一點就會死於非命,是大凶之物。他不能開口說話,於是彎下腰,鞠了一躬,無聲表達歉意,又指了指地上的林念慈。
梵伽羅見他沒有攻擊自己的意圖,只是想跟在林念慈身邊,也就沒再管他。
「你準備把他們送到哪兒去?」宋睿低聲問道。
「送去一切罪惡開始的地方。」
宋睿又問:「你在地下室里對那些玄門高手說了什麼?我看見他們好像很仇視天水派的人,出了大門差點打起來。天水派的人一直退讓,沒敢還手,就連狂傲的知非道長都躲在人群里。這可不是天水派的作風。」
「我只是說出了當年的真相而已。」
「我也想知道你當年經歷了什麼。」宋睿握住梵伽羅的手。
「回來之後,我讓你直接從我的記憶里看。」梵伽羅點了點自己的眉心,毫無保留地向這人敞開心扉。
宋睿緊繃的臉龐這才鬆緩下來,笑著點頭。
閻部長和孟仲爬上車斗,幸災樂禍地說道:「天水派是不是快倒了?我看見其他幾個門派的人都在罵他們。知非道長之前逮著我就催我趕緊幫他們重建天水宮,這次見了我竟然扭頭躲了。」
「天水派還能支撐多久,全看我師父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梵伽羅垂眸看向昏迷不醒的玄誠子,搖頭一嘆。把師門逼到這一步,本不是他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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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之後,軍車在一處坑坑窪窪的山路邊停靠,又有一輛破破爛爛的巴士車開過來,把昏迷不醒的玄誠子和林念慈接走。
半小時後,玄誠子甦醒過來,發現自己懷裡竟然摟著林念慈,兩人還都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像是去旅遊的樣子。
掠奪了那麼多的國運和靈氣,林念慈這具新身體幾乎是不死的。只幾個小時的功夫,她身上的傷口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見這一幕,玄誠子的內心又開始劇烈拉扯。理智和情感分別站在決裂和原諒的兩端,沖他招手,而他的心已經亂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第285章
當玄誠子沉浸在兩難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時, 林念慈已悠悠轉醒。
「師父,這是哪裡?梵伽羅呢?」她看向窗外的風景,又摸了摸自己手背上的骨龍咒怨。
玄誠子冷眼看她, 並不答話。現在他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這個人。若是論罪處置, 他應該殺了她,但悲哀的是, 他根本做不到。
「我失去修為了, 你呢?」他壓低嗓音問道。
如今的他們正坐在一輛老舊的村村通巴士里, 周圍都是乘客, 說話很不方便。
林念慈下意識地運轉丹田, 然後臉色蒼白地搖頭:「我也沒有靈力了。」她看向自己爬滿黑色紋路的手臂, 顫聲道:「是因為龍的咒怨嗎?」
玄誠子也搞不清楚狀況,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在看見這些猙獰可怖的黑色紋路時感到內心的撕扯。他多麼希望梵伽羅的那場審判只是一個噩夢,但現實卻告訴他, 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他親手教養長大的孩子,最終成為了一個作惡多端的魔頭;而他一直憎惡的孽徒,卻一心一意地守護著這片土地。
玄誠子閉了閉眼, 終是下定決心:「等車子開進城鎮,我就帶你去自首。」他不忍心傷害她,但國家的法律總會制裁她。
「師父, 這輛車是往哪兒開的?」林念慈自然而然地岔開了話題。這是她最擅長的溝通方式――迴避。
玄誠子眉頭一皺, 露出嚴厲之色, 而林念慈卻捂住胸口,虛弱地呻吟:「師父, 我好疼。」
玄誠子耳尖微顫, 似有動容,眼睛卻無奈地閉上了。
這個孩子太知道該如何去干擾他的情緒, 因為她知道,自己就是師父唯一的軟肋。但是這根軟肋,現在卻爛在了他的身體裡,並且總有一天會拖著他一起墮入地獄……
該如何將這根軟肋除去?玄誠子陷入了有生以來最艱難也最痛苦的抉擇。
而林念慈則戳了戳前排乘客的肩膀,小聲問道:「這是去哪兒的車呀?」
那人原本很不高興,回頭看見這樣一張美到極致的臉,語氣立刻就柔和了好幾度:「這是去小塘鎮的車,美女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坐錯車了?」
「不是,我們隨便上了一輛車,說走就走唄。」林念慈笑著擺手,心裡卻思量開了。
世間沒有任何一種方法可以殺死這具集合了天地靈氣和國運龍脈的身體,梵伽羅肯定是拿她沒有辦法了才會把她放出來。但問題是,他難道真的會眼睜睜地看著她逃走嗎?這輛車的目的地是小塘鎮,小塘鎮有什麼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