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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走進審訊室的莊禛也在思考同一個問題——拿什麼招兒去對付眼前這個人?紅臉白臉真的管用?不會像跳樑小丑?
然而現在,莊禛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懷裡抱著的資料猛力往桌上一拍,厲聲叱問:「梵伽羅,對於你發布到網絡上的那些死亡預告,你怎麼解釋?你這是在擾亂警方辦案,我們有權控告你!」
廖芳被桌面發出的巨大震顫聲嚇了一跳,頓時臉都白了。素來處變不驚的宋睿也在行進中停頓了片刻,然後下意識地去扶鼻樑上的眼鏡架。這是他調整心態時的特有動作。
劉韜和小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巨響而原地小跳了一下,然後雙雙拍打胸口,一副飽受驚嚇的模樣。隊長這暴脾氣說炸就炸,誰扛得住?
但梵伽羅卻扛住了。他依然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未曾驚跳,未曾抬頭,甚至連眼睫都未曾顫動哪怕一絲一毫。他的兩根大拇指從叩擊虎口變成了相互環繞,原本百無聊賴的動作瞬間帶上了幾分興致盎然的味道。
他越發往後仰去,幾近於深淵一般的眼瞳由下至上地睨著莊禛,戲謔道:「莊警官,我的見解恰恰與你相反。我發布的那些微博並不是一種擾亂和誤導,而是在給你們指明道路。你們自己要往歧途上走,又怎麼能怪到我頭上?能說的,我早就說了;能做的,我也都做了。我自問已經盡到了一個守法公民應盡的義務,我問心無愧。你們辦案能力不強是你們的事,不要把黑鍋推到我頭上。」
莊禛:……
說實話,他現在有些詞窮了,腦子裡快速捋了捋梵伽羅的這番話,竟然覺得很有道理。梵伽羅都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們受害者的數目了,是他們一直沒發現而已。
劉韜:……
小李:……
媽的,第一大隊肯定會因為這樁案子被永遠地釘在恥辱柱上!梵伽羅的確沒誤導過他們,反而是他們一直都想岔了!
宋睿沒有所謂的榮譽感和羞恥心,所以率先找准了重點:「但是你一直在跟我們玩文字遊戲,並沒有把具體情況告訴我們,這也算是誤導吧?如果你事先報警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宋博士此言差矣。」梵伽羅微笑擺手:「我當面與你們對質,你們都無法接受現實,我若是貿然跑來警局,說我通靈時看見了幾樁謀殺案,你們敢保證不會把我送去神經病院?你讓我不要玩文字遊戲,那麼我如果在微博上寫得更詳細一點,你們能擔保兇手不會找上門來先把我幹掉?宋博士,站著說話的那個人往往不覺得腰疼。」
宋睿:……
好吧,論牙尖嘴利,他也不是梵伽羅的對手。
眼看手腕上的表悄然走到下午四點半,梵伽羅愉悅道:「抱歉,我想我該走了。奉勸你們不要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這樁案子與我無關。」
莊禛滿心都是不甘,於是冷笑道:「走?你想走到哪兒去?按照正常程序,我們有權拘留你。當然,你也可以找一個律師來處理這件事,但是你有錢付律師費嗎?據我所知,你現在身敗名裂、一無所有,除了乖乖配合我們,你還有什麼餘地?」
他話音剛落,審訊室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名警員帶著一位身穿昂貴西裝,一看就是社會精英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解釋道:「頭兒,有人來保釋梵伽羅,這是他的律師。手續已經辦好了,局長讓你放人。」
莊禛:……
梵伽羅緩緩站起來,輕輕拂掉肩上並不存在的灰跡,禮貌頷首:「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莊警官,回見。」
第21章
律師的到來打了莊禛一個措手不及,但法律有規定,他不得不放人。
拉開審訊室的門,他沉聲道:「梵伽羅,你可以走了。」
「謝謝莊警官。」梵伽羅略微躬身,態度十分溫和有禮。當他與莊禛擦肩而過時,對方卻忽然握住了他纖細的手腕,一字一句嚴厲說道:「不管你嘴上說得多好聽,但是你我都清楚,對於這樁案子你並沒有盡全力去阻止。只要你願意,你有千百種辦法讓我們相信你的報警。對嗎?」
梵伽羅眉梢微挑,不答反問:「莊警官,你怎麼理解正義這個詞?」
莊禛下意識地去思考,然而不等他回答,梵伽羅已經給出了近乎於他本心的答案:「對你而言,正義就是法律。」
沒錯,法律是正義的代名詞,這毫無疑問是莊禛最真實的想法。
梵伽羅卻湊近他的耳廓,徐徐說道:「對我來說,正義是善有善果,惡有惡報。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即便是那些法律約束不到的罪行,你說對嗎?」他抿唇而笑,漆黑雙目氤氳著一團霧氣,竟似鬼魅一般莫測。
莊禛往後退了一大步,極想用力揉搓自己酥麻的耳朵和長滿了雞皮疙瘩的臉,卻又硬生生忍住了。他冷硬地說了一句「你走吧」,然後落荒而逃。
梵伽羅跟隨那名律師走出審訊室,來到外面的大廳。
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正站在門口處等待。他側身而立,左臉對著橘黃的夕陽,右臉隱藏在朦朧的光影中,手裡夾著一支香菸卻遲遲未曾點燃,雖是等待的姿態,卻又優雅而莊重。他眉頭緊皺,似是心情不虞,但這點愁容卻完全無損於他的俊美。
只因他的存在,那處狹窄簡陋的門洞,竟也被襯托得彷如殿堂一般。他就是之前的梵伽羅求而求不得,愛又不能愛,恨也不敢恨的心上人趙文彥,星輝娛樂公司的老總,同時也是執掌著整個娛樂圈命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