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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淨大師把禪杖狠狠往地上一跺,厲聲說道:「正是如此!為一己私慾斬龍脈、斷國運,陷黎民於水深火熱之中。貧僧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惡貫滿盈之徒!天水派,你們還不清理門戶嗎?你們若是不動手,貧僧願意代勞!」
林念慈被禪杖的金鳴震醒,開始瘋狂撕扯身上的繃帶。她預感到,自己所做的事正在突破師父的承受極限。
在這怒斥聲中,長生、長真首先舉起手中的劍,指向了林念慈,然後便是知非道長和一眾弟子。躲在角落逃避現實的林念恩也擦掉眼淚和鼻涕,一把抓起金錢劍,大步走了過來。
常淨大師誰都不看,獨獨只看向玄誠子。
其餘的玄門高手也都目光灼灼地看向玄誠子。
他們在等待他的態度。如果他依舊護著這個妖女,那麼整個玄門都會把天水派摒棄在外。
如今想來,閻部長才是真正的眼明心亮之輩,不等宋恩慈鬧出更大的亂子就先行把全國各地的天水宮都拆除了。
當時玄門還覺得政府這樣做有些過分,如今憶起卻只想拍手叫好。
玄誠子抬起赤紅雙眸,直勾勾地看向滿身都是黑色咒印的林念慈,然後舉起手中的劍,緩緩釋出一縷紫色雷光。
梵伽羅卻在他動手的前一秒說道:「慢著。師父如果想清理門戶,不妨換一把武器。」他無比珍惜地撫了撫膝上的長條木盒,嗓音低緩:「與黑龍一樣,它也等得十分焦急。」
玄誠子看向木盒,面部表情是僵硬的,眸光卻在微微顫動。梵伽羅每說一句話,他的心臟就急跳一瞬,當真是膽戰心驚。
梵伽羅打開木盒,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把閃著幽藍寒芒的寶劍。
玄門眾人被劍身釋放的沖天殺意嚇得連退幾大步,然後異口同聲地喊道:「八方定國劍!」
玄誠子死寂的眼瞳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駭色。他萬萬沒料到梵伽羅的人脈竟已神通廣大到連鎮國之寶都能拿來隨意使用的地步。
梵伽羅並指抹過銳利劍身,頷首道:「沒錯,八方定國劍。師父,你猜我為什麼能把它借出來?因為我們民族的傳世之寶,除了這把劍,其餘的都已經被宋恩慈偷偷用贗品替換,又吸光了靈運,拿去鋪就她的成神之路。我說我要借這把劍制裁罪魁禍首,上頭豈能不答應?」
這句話的信息量不亞於一顆核彈,投下之後瞬間就殺死了所有人的腦細胞。
過了很久很久,玄誠子才顫聲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宋恩慈斬龍脈之後嘗到了掠奪國運的甜頭,便把主意打到了這些傳世之寶上。她用九年時間精心布局,把這些國寶都替換成了贗品,真品則被她吸光靈運,化成了塵埃。這把劍由於不可複製,被幸運地留了下來。你聽,這是它的哀鳴。」
梵伽羅把自己的鮮血滴在劍刃上,於是所有人都藉由他的磁場,聽見了一陣尖銳刺耳的長鳴。
這長鳴甚至引動了常淨大師的禪杖跟著一起嘯叫,那麼憤怒,那麼哀慟,那麼瘋狂。誰都不會錯認這尖嘯里所裹挾的滔天恨意。
林念慈的耳膜被長鳴刺破,流出兩股鮮血。
玄誠子釋放於劍尖的雷光差點順著他的經脈倒流回去,震碎他的丹田。這一個更比一個駭人的消息在一步步摧毀他的道心。
常淨大師愣了好一會兒才聲嘶力竭地怒斥:「孽畜!孽畜!你怎麼敢毀掉我們的傳世之寶!你可知道,那是我們的根啊!我們這片土地孕育的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文明,那是比國家更高層次的存在。我們是龍的後裔,我們管自己叫炎黃子孫,這就是文明流淌在我們血液中所造就的歸屬感!」
「我們的老祖宗在幾千年前留下的文字,到了今日還能被後代解讀,這就是因為我們的文明是一代一代傳續的,是始終被守護的。我們還將把這份文明,傳承給更久遠的後代,讓他們為這片光輝的土地和偉大的民族而感到驕傲。」
「可是你都做了什麼啊!你這個國賊!你這個千古罪人!你切斷了我們每個人身體裡流淌著的最重要的那根血管!」
常淨大師的怒吼聲漸漸嘶啞了,轉為哀絕的低泣。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惡竟然能達到如此程度。
殺同門、奪至寶、祭活人、造惡業、斬龍脈、奪國運、斷傳承,宋恩慈簡直罪無可赦!
「殺了她!」不知誰憤怒至極地高喊了一句。
緊接著,更多的聲音開始瘋狂吶喊:「殺了她!」
「把她打到魂飛魄散!」
「不,那樣還不夠!必須把她也困在九重血煞噬魂陣里,受千千萬萬年的業火焚身之苦!」
「還要把她的屍體帶回玄門當眾鞭打!」
「殺了她!」
憤怒的火焰在每一個人的眼裡燃燒。在場的人雖然各有私心,卻都是炎黃子孫、龍的後裔,又怎麼能忍受宋恩慈逆國逆種的罪行。斥她一句「國人之恥」都是抬舉了她,她簡直不配為人。
「師父,你今日不是來清理門戶的嗎?」梵伽羅清潤的嗓音夾雜在這些嘶啞的叫囂聲中,卻最為不可忽略。
知非道長朝面容僵冷的玄誠子看去,詰問道:「師父,你還在等什麼?」
玄誠子手中的劍猝然掉落。
梵伽羅適時把八方定國劍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