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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你怎麼——」
林念恩剛要驚呼,手臂就被長真狠狠掐了一把。
林念慈似有所感,連忙去摸自己的臉,卻觸到了一片焦干、粗糙與遍布溝壑的肌膚。她立刻跑到不遠處的小賣店,借他們的玻璃櫥窗照了照自己的臉,然後僵在原地。
發現師姐開始劇烈地顫抖,仿佛有些承受不住,林念恩連忙跑過去安慰。
長生死活不願走,長真耐心規勸,兩人正僵持著,收拾好爛攤子的閻部長已走過來,嗓音沙啞地問道:「兩位道長,剩下的那些人你們準備怎麼救?知非道長之前已經說了,這個爛攤子你們天水派會收拾乾淨,可是你們自己看看,這是收拾乾淨的樣子嗎?」他指向身後的一大灘鮮血。
「你們十二個人都救不了一個市民,剩下這些又都是貪生怕死的,你們天水派準備怎麼辦?不幹了?撂挑子?跑路?」閻部長沖站立在不遠處的九名天水派弟子揚了揚下頜,諷刺道:「你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天水宮還杵在那上頭呢。」
閻部長沖西山的方向指了指,那座山上香火最鼎盛的一座道觀就是天水派的天水宮。
長生和長真聽得麵皮直抖,滿心都是羞愧,也滿心都是憤怒。他們聽出來了,閻部長這是在拿天水派在俗世的據點威脅他們。
「讓我下來。」長生狠狠瞪了長真一眼,掙扎著想下地。
長真不得不放開按壓住他肩膀的手,將他扶下移動擔架。
「我們天水派自古以來就有門規:以人命為天,以拯救蒼生為己任,這種時刻我們絕不會當縮頭烏龜。剩下那些人,我會想辦法救出來,馬游我也會親手把他抓住!就算豁出這條命,我也要把所有麻煩都解決掉,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長生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許下承諾。
長真噙著淚水喊了一聲師兄,仿佛被他的話感動了,躲在一旁的九名弟子也都慢慢圍攏過來,滿臉羞愧地低下頭,訥訥道:「師兄,我們會幫你的!」
然而閻部長卻對他們的表演無動於衷,只是把手裡的平板電腦翻過來,指著屏幕上的一條新聞說道:「沒錯,你們天水宮總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站出來。長生道長你看,你們的驅邪符已經賣上兩萬塊錢一張的天價了。」
長生和長真定睛一看,臉色頓時青了紅、紅了青,好不精彩。只見新聞排頭竟然附著一張天水宮的道士在街頭兜售驅邪符的照片,許多民眾圍在他們身邊瘋搶,有人拿著一沓鈔票,有人舉著手機掃二維碼,生意十分火爆。
若在以前,閻部長沒有更深入地接觸這類人,他可能也會相信這些符籙具備一定的功效。畢竟天水宮的道士不是假道士,還是有一點真本事的。但現在,他敢拿自己的腦袋打賭,這些符根本就對付不了馬游!天水宮的道士是在吃人血饅頭,說得更嚴重一點,他們這是在發戰爭財!
閻部長深深吸了一口氣,質問道:「這些符根本對付不了馬游,但民眾不知道。萬一他們買了符覺得心安了,大大咧咧跑上街,卻被馬游殺害或關住,這個責任誰來負?錢是你們天水宮賺走的,這些人命你們天水宮能買回來嗎?你們是嫌世道還不夠亂?」
長生盯著照片裡的幾個道士看了又看,還真認出幾張熟悉的面孔,臉頰不由燒得通紅。他積攢了一輩子的臉面大約都丟在了今天,而天水宮好不容易打出的口碑和威名,恐怕也毀了。
「閻部長,我馬上約束天水宮的人,讓他們不要再兜售符籙。」長生拿出手機在天水宮的群里發了一條措辭嚴厲的信息。
「被馬游關起來的那些人你們準備怎麼救?」閻部長咄咄逼問。他對天水派的耐心已經快被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破事消磨乾淨了。
「我們還剩下九個人,可以負責畫陣,啟動陣法的事情我們可以去懇求玄門的各派高人來做。」長生立刻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他們願意來嗎?」
「世道已經亂成這樣,他們當然願意來。況且我們天水派這幾分薄面還是有的。」長生十分篤定地點頭。
閻部長本想潑他一瓢冷水,想了想又作罷。天水派的門徒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卻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想當年戰亂的時候,這些玄門的人還是出了不少力的。這樣一想,他即刻擺手:「那就走吧,我送你們去拜訪這些高人。馬游已經瘋了,在外面大肆殺人,被他關起來的那些女性說不定什麼時候也會被他殺死,一分一秒的時間我們都耽誤不起。」
長生和長真連忙爬上直升飛機,站在小賣部門前的林念恩和林念慈也跑了過來。九名弟子想跟上去,卻被長生揮退,他現在看見這些人就來氣。
在途中的時候,長生給知非道長發了幾條信息,簡單交代了救人不成反折損了十二名精英弟子的事。
知非道長沉默很久才回復道:【是我考慮不周,我會先給各派掌門打招呼,讓他們全力配合你。】
【謝謝師父,讓您費心了。】得到師門的鼎力支持,長生舒了一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剛下飛機沒多久便憋在喉頭咽不下去了。事先從知非道長那裡獲悉消息的恆一派掌門竟選擇了避而不見,無論長生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負責打發他的道童只是搖頭說師父在閉關,無法見客。
長生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沒能見到正主兒,只好向下一個地點出發,然後又收到了同樣的回覆:「真不巧,我師父在閉關,您下次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