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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陽沒想到宋睿竟然能瘋到這個地步,飛快朝兩人撲去,試圖奪槍。若是宋睿被他們殺死,梵伽羅就會失去唯一的軟肋和弱點,繼而像蕭言翎那般殺出一條血路,暢通無阻地離開。徹底被激怒的他會做些什麼,誰都預測不到,屆時誰都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
孟仲也腳尖一挪,竄到兩人近前,扣住那名技術員的手腕,把槍管往上抬,又卸掉彈夾,打上保險栓,杜絕了槍枝走火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梵伽羅清朗的嗓音由通訊器里傳來:「宋博士,你在原地等我,不要做危險的事。你對活著沒有執念,但我對於你能否活著卻心存執念。你不要做出讓我悲傷痛苦的事。」
他的嘴裡從未有一句謊言,所以宋睿知道,他說自己會因為好友的死亡而悲傷痛苦,那定然是真的。即便面對如此多的居心叵測之人,他也沒有隱瞞這一軟肋,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宋博士就不會打消自我毀滅的念頭。他非常珍惜這份友情,從頭至尾都是真誠的。
一股滾燙的熱流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湧入宋睿冰冷的心臟,讓他忽然很想活下去,很想很想……
永久冰封的凍土若是有朝一日融化,所展現的生命力是非凡的,也是絕無僅有的。只一瞬間,宋睿便拋棄了「是死是活」都無所謂的漠然想法,心中長出了一顆翠綠的生機勃勃的嫩芽。這嫩芽舒展著葉片,拼命往深淵的頂部生長,試圖看看外面的世界會不會有光明存在,恰如此刻的宋睿迫不及待地想與青年見一面。
一分鐘前還決然赴死的他,此刻竟姿態慵懶地靠坐在椅子上,捂住半邊臉,微微勾唇,散發著無聲的期待和欣悅。誰都看不見他漆黑眼眸里流轉著一抹淚光。
第172章
宋睿原本想去金屬囚牢外等待梵伽羅,卻被張陽用槍抵住了腦袋, 於是只能站在走廊的盡頭遙遙與他相望。
梵伽羅也同樣望過來, 看見宋博士的眼角和嘴角均有一抹淤青, 不由皺眉:「你怎麼了?」
「你先看看自己再來問我。」宋睿氣笑了。
梵伽羅低頭一看,頓時啞然。由於受了太多傷, 他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了,而且破的破,碎的碎, 像是承受過千刀萬剮之刑。其實這樣說也沒錯, 梵伽羅的確經受了千刀萬剮的折磨, 而且不是一次,是無數次, 那樣的痛苦常人根本無法想像。
宋睿不知道青年是以怎樣的心態站在這裡沖自己微笑的, 即便身為國際知名的心理學家, 他此時也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具體的感受如何,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 進而發展成某種頑疾。他見識過太多自詡強大的人, 卻沒有哪一個能像梵伽羅這般擁有超乎尋常的忍耐力和堅毅非凡的意志力, 這樣的人往往不是生來如此, 而是經歷過無數的痛苦折磨甚至於生死抉擇才能練就。
他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宋睿簡直不敢深想。
「去洗個澡吧。」宋睿壓下起伏不定的心緒, 溫聲安撫:「我沒事,跟孟仲打了一架而已,我在外面等你。」
「好。」梵伽羅深深看他一眼, 這才在幾名特安部精英的包圍下離開了。
孟仲看向自己的隊員,厲聲詰問:「沒有我的命令,你們為什麼擅自行動?梵老師是我請來的貴客,不是囚犯!」
其餘隊員紛紛低下頭,不敢看他怒氣勃發的臉,領頭的那名隊員卻心平氣和地說道:「部長,對不起,我們已經不是第一特攻隊的隊員了,不用聽憑你的調遣。這是我們的退隊申請,上頭已經批准了。」他從褲兜里拿出一沓紙,竟然是加蓋了公章的申請書,而孟仲身為特安部的部長,同樣也是第一小隊的隊長,卻是最後一個收到消息的人。
他接過這些申請書,看著人力部長、資源部長等人的簽名和蓋章,只感覺這樣的特安部簡直混亂的可笑。而他這個名存實亡的部長竟成了被所有人蒙在鼓裡耍弄的小丑和可供利用的工具。
人心是怎樣變寒的?不需要天長日久的消磨,只需要一個足夠令人失望的契機。如今的孟仲就已經完全心灰意冷了,什麼話都不想說,只是啞然一笑,把申請書又退了回去。
原本以為他會大發雷霆的一隊隊員萬萬沒料到他竟會是如此平淡的反應,臉上不由露出錯愕的表情,內心的不安卻也更深了。如果隊長還願意對他們發火,那表示他對他們還有情誼,日後或許能找到機會緩和關係,但他現在的反應分明是打算徹底放棄他們。
他們也不想的,然而現實由不得他們不做選擇。
常琦捏緊這一沓申請書,解釋道:「隊長,我們的實力原本是最強的,也是最有資格使用潛能藥劑的,但是你寧願把藥劑送給別的小組也不准許我們使用,以至於我們快淪落到與後勤小組為伍,這樣對我們公平嗎?那些藥劑已經被研究所的科學家反覆驗證過,是絕對安全且無副作用的,別人都在喝,我們為什麼不能喝?我們也渴望強大的實力,我們不像你,還沒出生就配備了最強大的基因,我們是靠自己的打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我們容易嗎?那是用多少傷痛和鮮血換來的?隊長,你應該為我們考慮考慮。」
孟仲冷笑了一聲,又沉默良久,這才指著躺在囚牢里的兩具孩童屍體說道:「我為你們考慮得還不夠多嗎?絕對安全無副作用,那你們倒是說說蕭言翎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