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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的反應,其餘人也都紛紛抬頭張望,然後發出此起彼伏的粗喘聲、吸氣聲、驚呼聲。
宋睿雙手撐著那層看不見的空氣牆壁,腦袋低垂,緩緩而笑,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斥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恨意和前所未有的暢快。他知道,這棵樹根本不是這群人能夠對付的,如果不能逃出去,他們今天必死無疑。
場中這麼多人,唯一還搞不清狀況的怕是只有孟仲。他是個大老粗,平時不愛讀書,抬頭看了半天,卻只發現那些原本乾枯虬結在一起的藤蔓和枝杈,正快速發出嫩芽,長成團團綠葉,灑下濃濃綠蔭。
吞噬了那麼多人類的屍體,它也長不出一片樹葉,只能維持將死枯藤的弱態,卻在吞下梵伽羅的幾秒鐘之後,猛然迸發出如此澎湃的綠意和生機。由此可見,梵伽羅的體內究竟蘊藏著多麼龐大的能量。
宋睿抬頭看樹,冷笑不斷,腦子裡已經把所有疑點都串聯起來。白幕帶來的那枚種子果然不是林念慈的算計,而是這棵樹的安排。梵伽羅的身體才是它最為中意的肥料,它一直躲在暗處覬覦著他,並一步一步把他引來。
有關於這一點,在出發前,梵伽羅就已經知道了吧?可他還是來了,因為他無法卸下肩頭的重擔,因為他若是不來,所有人都活不了。他應該能對付這棵樹吧?他是梵伽羅啊,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從不說假話。
宋睿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笑聲卻越來越苦澀。
孟仲隔著慌亂的人群大喊:「老宋,他們怎麼了?這棵樹有什麼問題?」
宋睿雙手撐牆,一動不動。自從梵伽羅被吞噬之後,他就再也不想理會任何人,任何事。
常淨大師顫聲道:「孟施主,您沒看出來嗎?這是一棵菩提樹。」
「菩提樹又怎麼了?」孟仲還是不懂。
「佛祖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頓悟成佛,於是菩提樹也被視為神聖之樹。佛祖最初的一縷佛光照耀過的那棵菩提,即為聖菩提,是聖物中的聖物。傳說中,阿育王的妹妹砍下了聖菩提的幾根樹枝,將其帶到斯里蘭卡和華夏等地,並種植成活。也就是說,生長在我國的所有菩提,都是聖菩提的直系血脈。」
「所以呢?」孟仲盯著這棵綠葉呈井噴之勢的妖樹,心驚肉跳地追問。
「聖樹的血脈有了靈智,那就是聖物。若要毀滅聖物,除非聖人親自出手。」常淨大師的雙目已被恐懼充斥:「為何世人總說成神成聖,把神字放在聖字之前?因為成聖比成神更難上幾千幾萬倍。世上已經沒有神仙,又哪裡還有聖人?沒有聖人,誰來對付這棵樹?」
說到這裡,常淨大師已閉上雙眼,顯現出無力而又頹敗的姿態。他的弟子也都用敬畏無比的目光看著這棵遮天蔽日、鬱鬱蔥蔥的樹,不敢近前。
聽到這裡,孟仲總算是明白了,這棵樹的根腳極其不凡,放在神話故事裡,三清道祖恐怕都會親自收它為徒。它雖然做盡壞事,卻根本不能算是邪祟,反而是聖物。聖物又怎麼會害怕玄雷?就算是漫天玄雷齊齊落下,也只是給它洗了個澡而已。
也就是說,原本被寄予厚望的玄誠子,果真像梵伽羅斷言的那般,根本對付不了這棵樹。而玄誠子號稱玄門第一人,如果連他都無能為力,其餘人也就更沒有辦法。
意識到這一點,孟仲馬上去看玄誠子,卻見對方正仰著頭,錯愕萬分地看著這棵樹,俊美的面容扭曲成駭然的形狀。原來他也會感覺到恐懼。
「玄誠子前輩,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玄門中人全都慌神了。
「布雷霆陣。」玄誠子不肯放棄,還想一試。
天水派的門徒立刻圍繞這棵樹布下陣法,而周圍那些樹人卻再也沒有活過來,向他們發動攻擊,反而一個個地融化成腐水,滋養著埋藏在地底的根莖。
常淨大師扯著孟仲快速後退。
孟仲指著宋睿喊道:「我兄弟還在裡面。」
「他會無事的。梵施主為他布下了最強的一個禁制。」
說話間,雷霆陣法已經布好,而玄誠子已把手中的玄雷劍狠狠插入陣眼,催動天地之力。滾滾落雷似火球轟然從天空襲來,卻又被那看不見盡頭的樹冠輕描淡寫地吞沒。紫光在枝杈間閃爍,照亮了團團綠葉,像是點綴在聖誕樹上的彩燈,除了美得炫目,竟然不具備絲毫殺傷力。
玄誠子的靈力轉瞬被抽得一乾二淨,而那菩提樹卻更加枝繁葉茂,蒼翠挺拔。那麼強悍的殺招,竟連它的一片葉子都沒打落……
雷聲過後,死一般的寂靜在場中蔓延。
唯獨宋睿發出幾聲輕笑,徐徐開口:「梵伽羅早就說過,你對付不了這棵樹。什麼玄門第一人、半神,到頭來不過是個徒有其名的垃圾而已。」
玄誠子眸色暗沉地瞥他一眼,仿佛不為所動,但腮側的肌肉卻繃緊了一瞬。
發現他在暗自咬牙,宋睿的笑聲更顯暢快:「怎麼?這就難堪得受不了了?能養出宋恩慈那種人,更難堪的時候還在後面。」
玄誠子隱在寬大袍袖裡的手緊緊握拳。
天水派的幾個門徒舉起手裡的劍朝宋睿砍去,只可惜他們的實力根本打不破這個空間。但是沒關係,他們耗也要把這人耗死。另外那些玄門高手也都上前幫忙劈砍,完全忘記了他們這次是來斬妖除魔的,而不是來殺人泄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