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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塊顯示屏上,梵伽羅低垂的眉眼和沉靜的面容始終未曾改變,他甚至連腳步都未曾挪移一下。
宋溫暖長久地盯著梵伽羅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似乎想透過屏幕,看穿對方的所思所想。
卻在這時,梵伽羅忽然抬眸,順著頭頂數十個監控器中的一個,輕飄飄地看了過來。與此同時,不偏不倚,正正中中地擺放在宋溫暖桌上的那面顯示屏便投射出了他洞若觀火的鋒利視線。
宋溫暖被這利刃一般的眼狠狠刺了一下,不免心驚肉跳地忖道:真是見了鬼了,那麼多監控器,那麼多顯示屏,那麼多隨機傳回的畫面,梵伽羅怎麼每一次都能找准正窺探他的人會通過哪一個監控器和哪一塊顯示屏與他對視?他難道開了天眼?
瞥見她的失態,宋睿低聲提醒:「梵伽羅的直覺很敏銳。」
「我現在知道了。」宋溫暖勉強定了定神,然後翻開一沓選手資料,順著顯示屏一一介紹過去:「這位黑袍選手叫元中州,46歲,是一名修行者,不修佛,不修道,修心;這位道士道號崇明,來自於雲都觀,從小在觀里長大,今年20歲;這位身材一級棒的美女名叫朱希雅,25歲,苗族人,修習的是巫術;這位柔弱的小美女名叫何靜蓮,今年剛滿18歲,身體似乎很不好,目前輟學中,只能在媽媽的陪同下參加比賽。但是據說她的能力很強,十里八鄉的人都愛找她通靈,在當地頗有盛名;這位大帥哥名叫丁浦航,今年27歲,聽說開了好幾家公司,資產上億,是一位成功人士,來參加我們的節目只是玩玩而已,但目前來看能力似乎很不錯;這是阿火,來自於喜馬拉雅山的深谷,洪扎族人,今年19歲,嗅覺非常靈敏;這位是梵伽羅,想必大家都認識。」
宋溫暖看著這七個人,斷言道:「目前我最看好的就是他們,我們這檔節目真的不容造假,一輪、兩輪、三輪地比下去,所有人都會原形畢露。好了,我們就默默等待他們的表現吧。」
這一次的測試似乎比上一次難一些,元中州還在搖著鈴,臉上的每一根皺褶都暗藏困惑;朱希雅和阿火站在幕布前感應,至今還沒有頭緒;倒是何靜蓮和崇明似乎明白了什麼,已走到安靜的角落整理思緒去了;站在舞台邊緣縱觀所有選手的丁浦航瞥了何靜蓮和崇明一眼,便也露出狡黠的笑容。
這時候,梵伽羅提起筆,開始流暢地描繪,細細的筆管在紙上打著圈,扭著褶,勾出一條遒勁粗壯、環繞盤踞的肢體;然後是一個三角形的腦袋,閃著寒光的眼;大張的口裡滴著毒液鋒利的牙,和那一片一片細細密密的鱗;最後塗上深深淺淺的斑塊,讓這副畫作即便只有黑白灰三色,竟也顯得五彩斑斕。
「快快快,切特寫!」導播激動的嗓音傳入負責跟拍梵伽羅的攝影師的耳麥里。
攝影師立刻切了一個近景。
導播猶不滿意,厲聲呵斥:「再近一點!」
攝影師一再拉近焦距,導播的呵斥卻始終不停:「再近,再近,再近!好了好了好了!可以了,定住不動!」
在這一刻,攝影師似乎明白了什麼,再看向梵伽羅時目光已帶上了震撼和敬畏。若是這幅素描與幕布後的照片不一樣,導播為什麼那麼激動?梵伽羅的能力也太可怕了吧!
被鏡頭放大了很多的素描與照片正並排顯示在中間的大屏幕上,觀察室內的幾位評委看著一黑白、一彩色,卻在所有細節上都能完美重合的兩張圖,竟一句話都說不出。
與此同時,另外六位據說能力十分強悍的通靈者正陸續寫下答案。
元中州:【動物、冰冷、危險。】
崇明:【蛇。】
何靜蓮:【攻擊!】
朱希雅:【某種危險的動物。】
阿火:【爬行動物。】
丁浦航:【正準備發動攻擊的毒蛇。】
他們都對這張照片的內容做出了感應,有的說對了一部分,有的說對了全部,但他們堪稱神異的表現,在梵伽羅一氣呵成的素描面前竟是如此的蒼白無力,又如此的平淡乏味。
「這算什麼啊?」宋溫暖目中閃爍著奇異的光,似笑似嘆地說道:「這都算什麼呀?當別人苦苦感應時,他已經全都看見了嗎?」
宋睿睨她一眼,一字一句說道:「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世界上有這麼一種人,他們並不需要任何實質性的接觸,只需一絲靈光或一個閃念,就能獲悉很多東西。他們的眼睛能洞穿過去、明晰現在,堪破未來。他們能透過你的眼看見你之所見,也能透過你的鼻嗅見你之所聞,亦能透過你的舌嘗見你之所嘗,甚至能透過你的心窺探你之所想。只要他願意,你的感知就是他的感知,你的思想就是他的思想,你的過去就是他的過去,你的現在就是他的現在,而你的未來,亦可以是他的未來。你只能調動身體去了解這個世界,而他卻能調動全部神識去探索一切未知。世間所有,皆為他之媒介。」
宋睿在堂妹疑惑的目光中補充道:「這是我和梵伽羅第一見面時,他所做的自我介紹。如何,你能理解這樣的存在嗎?」
宋溫暖慢慢轉頭,慢慢睜大眼睛看著屏幕上的青年,然後慢慢搖頭,嗓音無比沙啞:「我不能,即便是親眼看見,我也無法理解!這真的太超出我的想像了!」
宋睿低不可聞地嘆息:「我也是,但我渴望去了解。」